女词人李清照一生经历了北宋败亡和南宋初建，其一生的幸与不幸，也与国家的命运血肉相连。作为一位诗词名家，这一点在其作品中也有所体现。但一直以来，谈及易安词中爱国主义精神的研究甚少。2022年3月20日，广图广州人文馆举办“刘斯翰先生诗词系列讲座”第63讲，即以李清照作品中的爱国主义精神为主题。刘斯翰老师带领读者们走近这位“千古第一才女”的爱国情思，主要从《易安词》中选取《菩萨蛮》《蝶恋花（上巳召亲族）》《渔家傲》《永遇乐》四首，来赏析李清照词中所表现的爱国主义特色。

（本文根据讲座课件整理，仅代表嘉宾个人观点）

错过音频直播？

没关系，

欢迎识别上方二维码

收听音频回顾~

李清照由于十分在意诗词的区别，所以往往用诗表现议论，而词则专主抒情。比如《浯溪中兴颂碑和张文潜二首》《上韩公枢密、胡尚书诗》，又如《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都主要是以议论为诗。在记载保留的吉光片羽，则有如下涉及时局的诗句：“南来尚怯吴江冷，北狩应悲易水寒。”“南渡衣冠少王导，北来消息欠刘琨。”由于《易安集》失传，许多诗文皆不可复见。但《易安词》则是比较完整保存下来的，研究发现，李清照在词中对时局很少直接发议论，而是用抒情的委宛含蓄，几乎是不着形迹地流露。下面我们选几首来看看《易安词》的爱国主义特点。

菩萨蛮

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赏析】

这首词，应该是建炎二年至三年在建康的作品。背景是，建炎二年正月，金兵攻陷青州，李清照被迫逃亡，到江宁与赵明诚会合。不久，明诚知建康（金陵），夫妻同往，并居住到建炎三年三月。年谱记：“三月，明诚罢知府，偕清照离建康，将家于赣水，五月行抵池阳，又诏知湖州，明诚独赴任。”由此可知，这首词应该就是建炎二年初到建康，或者建炎三年离开建康之前，这两个为春天所作。

来到丈夫身边安顿下来，心中踏实，有了安全感，所以词一开头，流露出不错的心情。“春犹早”，是指早春时候，所谓春寒料峭，还得著起夹衫，也就是带夹层比较厚的衣衫。“睡起”两句，可以看作是开头两句的勾勒。一是补充交代刚刚起床，二是补充说自己还未理妆。“梅花鬓上残”这个描写，一下展示出词人日常生活的情趣和散漫，是颇有个性的细节。“花间”派的代言作品，就看不到这样的细节，这是李清照以女性的身份描写女性的特色。这类细节，在易安词中随处可见，不妨说，是李清照对词表现女性的特殊贡献呢！

下片起句：“故乡何处是？”一下便打破了上片营造的平静。这骤然发出的一问，对于当时经历着国破家亡的读者而言，真乃直指人心，震撼魂魄。词人紧接着又追一句：“忘了除非醉”。这两句如日常口语，但其分量非比寻常。词人从睡中醒过来，即时想起河山变色、大敌当前的亡国之变，因而发出这惊呼、叹息。由此可以推测，这词很可能是建炎二年春所作。词中反映出李清照初从青州隐居的家逃难，虽已来到建康丈夫身边，仍然惊魂未定的心态，异常生动逼真。一个“醉“字，也交待了夜来喝酒消愁的情节。

结尾：“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孤立来看，这是一个典型的“花间”境界。熏炉里沉香已经燃尽，香气也消失殆尽。而人呢，还带着宿醉，不是太清醒，有点晕乎。不过，如果从词的整体去看，我们就可意会到两点：一是词人由于思乡之痛，昨晚喝得大醉，企图排遣心痛。二是当她今早醒来，发现痛苦还在——未消。中国诗歌传统讲究含而不露，前面两句既然已经发出极强烈的感叹，就不适宜奔腾而下，一泄无余，因为那样将会显得失态而流于叫嚣的浮浅。所以词人使用比兴手法以作暗示，好象说：“你懂的。”这样做，也就给了读者心领神会的余地，让读者一起来感受和寻味，从而获得参与审美创造的享受。

蝶恋花·上巳召亲族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不见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

【赏析】

上巳，古代节日之一。俗称三月三，可以追溯到春秋末期，这天，人们会结伴去水边沐浴，称为“祓禊”（fú xì）。古代以“干支”纪日，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谓之“上巳”。王羲之著名的《兰庭序》就是在这个节日写作的。宋朝以后，上巳节和花朝节一样，逐渐被人们所淡忘。但是在西南地区仍然保存着。比如在我们岭南，这个节日就一直延续到上世纪40年代。

据年谱记载：这词作于南宋建炎三年（1129），李清照四十六岁，居建康（今南京），这年丈夫赵明诚任建康太守，“召亲族”，即招呼亲戚来一同过节。

我们曾说，写节庆诗词难得佳作，由于写的无非是大众的过节喜庆心情，因而流于应景应酬为多。但以李清照的性格，是绝对不肯跟随世俗的。她一生为节日写作的词，每一首都不同凡响，值得玩赏。

且来看看这词。词的上片：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不见长安道。

先从上巳节前一夜写起。“永夜”，即夜永，夜晚，已经到了后半夜的光景。恹恹，睡得不好，欢意少，她心情烦闷。一开头就不是喜迎佳节的样子。因为她做了个梦，在梦里，她向汴京（长安，首都的代称）进发，却怎么也找不到路。李清照离开汴京已经很久了。自从李家受政治迫害，不得已迁回山东老家隐居十年，又因北宋覆亡，辗转南下来到建康，先后历经21年！然而，自从6岁随父进京，到24岁离京，她整个青少年时代都在汴京度过，对于那段美好时光，李清照无法忘怀。在她晚年所作的《永遇乐》元宵词中，她写道：“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撚金雪缕，束带争济楚。”那是描写，具体生动。本词用的是概括，但无论内容和心情，其实是一样的。不管是真是假，“每逢 佳节倍思亲”，感怀家国——这也是本词抒怀的重点所在。

词人慢慢回过神来，想到明天就是上巳节，于是写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回到现实之中，心情渐渐回暖，这两句乍看来情绪为之一变，正面回应了节日的喜庆。虽然只是词人一种自我安慰。但是，她毕竟仍然抱着希望，希望国家形势会逐渐好起来。

下片进入过节的描述。属于词的正题。我们来看看词人是怎样写的：

“随意杯盘虽草草”，说明家宴并不隆重，过程也乏善可陈。看来李清照这位女主人自己也并不热心，只是奉丈夫之命设宴应节。

“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请注意，这可不是说亲族们都很满意，而是说词人自己满意。易安词中写到饮酒、醉酒的事不少，早有人发现并说她是个酒徒。其实，以我看，不如说反映李清照率性任情的名士派头，较为恰当。我们看到，在整个筵席上，她自顾自陶醉在品尝美酒之中，旁若无人。于是我们又看到她的醉态：“醉里插花花莫笑”。欧阳修《浣溪沙》有云：“白发戴花君莫笑，六么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尊前。”的句子，词人这里借用之，只是将“君莫笑”改为“花莫笑”，不过，这一改动并不简单，一、不对人说话，暗示在筵席散去之后；二、对花说话，将醉态写得入木三分。

“可怜花似人将老”，上巳节在清明之后，春天即将过去，花的季节也将结束，所以说“花将老”。而词人呢，她今年已经四十六岁，故说“人将老”。李清照屡经丧乱，流离逃难，而寿至七十余岁，可见不是身体孱弱之人。她年近知命，不说“已老“，还说“将老”（这里不排除有平仄要求的考虑），也可窥见她身心强健。如果我们探深一层，则这里包含着“廉颇老矣”的感慨。在国破家危之际，词人有着共赴国难的爱国热忱，这一点，我们将在后面谈到。这也是对本词开头的回应。

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

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赏析】

这一首词，原题作“记梦”，采用了游仙诗的手法。游仙诗始于东晋郭璞，采用神仙传说作为素材，表达对神仙世界的向往，或借作比兴，隐喻性地抒发对现实的批评。李清照这首词，向来没有人加以深究，一般都只作为易安词偶然出现的特殊风格，予以提及。事实上，这词的风格与易安词风格并不相同。直观地说，它更近于诗，也更接近豪放派。我经过研究发现，这其实是李清照一首爱国主义作品。

要明白这一“秘密”。先要了解两点：一、岳飞的匡复中原之举；二、李清照本人的态度。这也就是孟子说的“知人论世”。

先说第一点。据史载，岳飞于绍兴元年至三年（1131—1133）先后平定了游寇李成、张用、曹成和吉、虔州的叛乱，升任神武后军统制。宋高宗赐御书“精忠岳飞”锦旗，使岳家军扬名天下。

绍兴四年（1134）春，岳飞上书，提出收复陷于伪齐刘豫政权的襄阳六郡（襄阳府、郢、随、唐、邓等州、信阳军）的主张，并说：“恢复中原，此为基本。”奏议得到朝廷许可。四月十九日，岳家军由江州向鄂州（今湖北武汉武昌）挺进。七月十七日，攻拔邓州。二十三日，收复唐州。同一天，信阳军也被攻克。

短短三个月，就实现了既定的计划。收复襄阳六郡的胜利，这是南宋朝廷建立以来，头一次收复大片失地，大大激动了宋高宗君臣，大大增强了收复失地的信心。据李清照年谱，这一年她正在南宋朝廷所在的杭州。

再说第二点。我们必需了解，李清照不仅受到士大夫式的培养，以天下为己任，而且是一位颇有英雄气概的奇女子。在《打马赋》和《打马命辞十一则》中，可以窥知她对历史上战争的留心和行兵布阵的了解，在《打马赋》的结尾，她更说：“佛狸定见卯年死。贵贱纷纷尚流徙。满眼骅骝及騄駬。时危安得真致此。木兰横戈好女子。老矣不复志千里。但愿相将过淮水。”诗人自比花木兰，这年她已经五十一岁了，故说“老矣不复志千里”，惟有期望能见到中原收复，可以举家渡过淮水，返回山东故乡。我想，如果早十来年，李清照仿效花木兰，请战从军是完全可能的事。

由此推想，我认为这首《渔家傲》应该就是此时所作。词人通过“记梦”的魔幻手法，表达了她的爱国之情。

且看她的梦境：

词家独自乘坐一条小船，在拂晓雾霭之中漫游。天际云涛汹涌，一时，她恍惚航行到天上，无数星星在身边流淌而过，星河变幻着，转眼之间，涌现出无数风帆，翩翩起舞……

她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天上的宫殿里，只听得天帝的声音，很关切地发问道：你——想要到哪里去？我可以帮助实现你的愿望。

词人禀告说：天帝啊，前路漫漫，而我却已经老了。半辈子学写诗，虽然也写出过惊人的好诗句。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国破家亡，人民流离失所。所幸出了一位岳鹏举，横扫金兵，力挽狂澜！天帝呀，我希望你叫这九万里海风不要停息，让我驾着这条小船，追随岳将军的舰队一直回到山东老家去。

这里的“帝所”“天帝”，是比喻宋高宗的南宋朝廷。词人在梦中（或梦想）面见皇帝，提出请战的要求。当然，这只是一种向往，因为无论客观社会条件不可能，而且词人已经五十一岁，所以即使在梦里，她也嗟叹自己“日暮途远”。这里用了典故。庾信《哀江南赋》中有：“日暮途远，人间何世”的话，说的是自己年岁已老而还乡路远。李清照借来用的也正是同样的意思。“学诗漫有惊人句”，我们知道，词人早有才名，前辈晁无咎就曾经称赞过，如“诗情如夜鹊，三绕未曾安”“少陵也自可怜人，更待来年试春草”等诗句，颇脍炙人口。（朱弁《风月堂诗话》）词人在这里却觉得这种 才情再好，也于国事无补。当前国家最需要的是象岳飞这样的军事人才。“九万里风鹏正举”，是用了《庄子·逍遥游》里的典故：“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而又暗用了岳飞字鹏举的今典。“蓬舟”指简陋的小船，这里形容词人在梦中乘坐的小艇。“三山”，即海外三神山“蓬莱”“方丈”“瀛洲”（《史记·秦始皇本纪》载，“齐人徐巿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这里隐喻词人老家山东，因为“三神山”传说在东方的渤海中。

梦境和文学作品不同，托“记梦”来抒写不便明言的想法，原是从《楚辞·离骚》开创而通行后世的写作手法。不排除李清照也是遵从这个传统。当然，我们也不排除词人真地做过梦，在梦中面见宋高宗，希望皇帝全力支持岳飞收复中原。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把梦写成词，是个再创造的过程，所以用游仙体的形式，写得迷离虚幻。也就需要读者花点心思去猜想琢磨了。

    《渔家傲》的词调，因晏殊《珠玉词》中“神仙曲渔家傲”一句而得名。据宋人文莹《玉壶清话》卷九说：“先是数载前一渔者，持蓑笠纶竿，击短板唱《渔家傲》，其舌为鸣桹之声以参之。”李清照这词从内容到风格，都与上述记载相近，这可以解释其词风何以与易安体不同，而词人这一选择其实是颇有讲究，用心良苦的。

永遇乐

落日镕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撚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而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赏析】

历代记载，皆称此词为李清照晚年所作。王灼云：“（易安居士）赵死后再嫁某氏，讼而离之。晚节流荡无归。”王灼与李清照同时，后死。其说当有所据。根据有关资料，大约可知李清照是在南渡后最艰难的一段，无所依靠，又身患疾病，由其弟撮合，与当地某地方官协议成婚，数月之后，因无法忍受那官僚的“驵侩下材”，决然提出离婚。在宋代律法，女方主动提出离婚，要判刑罚。清照因此入狱九日，后遇特赦，其事始了。在她《上内翰綦公崇礼启》中说：

    “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蚁不分，灰丁已具。尝药虽存弱弟，应门惟有老兵。既尔苍黄，因成造次，信彼如簧之说，惑兹似锦之言。……僶俛难言，优柔莫决，呻吟未定，强以同归。视听才分，实难共处。忍以桑榆之晚景，配兹驵侩之下才。……遂肆侵凌，日加殴击，可念刘伶之肋，难胜石勒之拳。”

由此可以一窥在乱世之中妇女的境遇，就算是李清照这样出身官宦人家，才名绝世的人，在那种兵荒马乱，人人自顾不遐，也难免屈辱受罪。这应该是词人平生最不堪回首的一段经历。离婚之后，日子如何，记载不传，我们不得而知。不过，随着南宋朝廷站稳脚跟，社会逐渐安定，以李清照坚强的性格，甘于淡泊的人生态度，词人的晚年应该还是过得去的。从这首词中，我们也可以窥见一斑。

正因为是晚年之作，词写得从容不迫，委曲尽至，风致翩跹。不愧上乘佳作。且看词的上片：

    落日镕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

这部分交代主题：元宵节。它分为三节，每三句为一节。因为元宵节以夜间为主，所以先从傍晚落笔。落日有似融化的金子，月圆如璧，从暮云中升起。这两句经词人手自锤炼，颇简洁而富丽，也符合节日的喜庆情调。第三句却一转：“人在何处？”我在何处？语气带有强烈的失落感，便非俗套，而突显出词人的与别不同的心事。其次描写早春时节。烟雨之中，柳色舒展；梅花纷谢，笛声哀怨。一盛一衰，试问春意究竟如何？较之前稍稍挽回，只是失意仍余音未了。然后点出元宵佳节，春暖花开，莺燕欲来——这都是“融和天气”的内涵。又接上一问：难道就没有风雨侵扰么？次第，接续，接下来。终于归结到杀风景的疑问。这三节，每一节都包含着正反两面，每一节都以问收尾。元宵佳节的美满和词人别样的心境对立而生。这样的设置别出心裁，而人物经历世变，在哪怕是天地同欢之际，仍然心怀疑虑的精神面貌一下便感染了读者。于是很自然地见到，词人谢绝了“酒朋诗侣”的邀约。上片至此曳然而止。

    下片，不随众游乐的词人，独自转入往事回忆之中：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撚金雪缕，簇带争济楚。

承接上片结尾叙事，语气平白如话。又用节日盛装的特写，来展示元宵节的热闹和欢乐。宋代元宵除了"妇女出游街巷，自夜达旦，男女混淆"的狂欢外，还有官员派发利是、君王与百姓同赏元宵等。词中写到贵族妇女悉心打扮，争美斗艳，便是宋代元宵的一大特色。铺翠冠儿：以翠鸟羽毛装饰的帽子；撚金雪柳，装饰金箔的银柳。（辛弃疾《青玉案•元夕》：“蛾儿雪柳黄金缕”。）济楚，醒目、出众。与上片不同，这一段完全是欢度佳节的描述，从前面的疑虑转入明快的心情。李清照词中表达的爱国情怀，通过今昔对比流露出来，不但毫无大悲大苦，也没有金刚怒目。正因为事是真实的，情是发自内心的，便足以打动读者。

    而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这一段仍旧用转折手法。由当日回到而今。由青春靓丽到华发满头，所谓“亲故伤老丑”，还有什么心情闹元宵？一个“怕”字，写尽心境。还不如躲在家中，隔着帘子，听听人们的笑语声，也算过节了。平白如口语。张炎在《词源》中说：  

“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此词亦自不恶。而以俚词歌于坐花醉月之际，似乎击缶《韶》外，良可叹也。

他的意思，是既称许这样的写过节不落套，别出心裁。又囿于雅词的成见，对于使用口语却不能接受，以为是“击缶《韶》外”，即是用陶器取代钟磬，亵渎了贵族的雅乐。殊不知，正是这种接地气的口语，运用得当，更加高明，更具有广泛的感染力。

— 延伸阅读推荐 —

一 《唐宋词十七讲》

【责任者】叶嘉莹著

【ISBN】7-80520-138-2

【出版发行】长沙：岳麓书社出版社，1989.2

【载体形态】515页：照片；20cm

【索书号】 I207.2/Y42-2

【所在馆位置】广州人文馆•刘逸生刘斯奋藏书

【推荐理由】本书是叶嘉莹教授1987年应辅仁大学校友会之邀所做唐宋词系列讲座的纪录稿。这一系列讲座，选取唐五代两宋重要词人十五家，从历史背景、作者生平、性格学养、诗词风格等各方面都作了仔细论述。另外还对“词”的发展、演进，词学理论等涉及唐宋词研究诸多重要问题，详加介绍，可看作一部完整的唐宋词史。

叶嘉莹教授讲解系统而有条理，婉婉道来，不用艰深之语，读来只觉通贯明晰，达到耳目一新、雅俗共赏的效果。对于每位词人的作品，字斟句酌，包括每句的修辞手法等都有详细分析。透过本书相信可以极大提高词爱好者的兴趣。

二 《古典诗歌论丛》

【责任者】程千帆,沈祖棻著

【ISBN】037

【出版发行】上海：文艺联合出版社，1954

【载体形态】266页；18cm

【索书号】 I207.22/C55

【所在馆位置】广州人文馆•刘逸生刘斯奋藏书

【推荐理由】本书由程千帆与其夫人沈祖棻合著，共收录二人有关中国古典诗词研究的论文17篇，另有绪论及后记。此书为程沈二先生运用“将批评建立在考据之上”新方法的尝试之作，即将传统的文学批评方法与文献研究方法结合。而且，他们还尝试进行多种新方法的探索，例如将心理学、地理学、历史学甚至物理学的方法融入古典文学研究，提出了诸多新颖独到的见解，这对于古代文学史的研究具有启示性意义。不过在开拓新路径的同时，二人十分注意把握文学研究的主体，并不偏离文学主题。想要多角度了解古典诗词研究的读者可以从本书获得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