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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伶篇·楚岫云] 戏韵愈添花姿俏,楚岫云光耀
发布时间:2007-09-17 15:36:19

        人物简介

        楚岫云,女,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原名谭耀銮,广东东莞人,1922年出生于广州,父亲是教师。曾师从薛觉先等人,深得其神。出演《黛玉焚稿》、《平贵别窑》、《林冲休妻》、《胡不归》等名剧,台风庄重,人物塑造力强。她的跷功、圆场功,水袖等造诣深厚,是行内不可多得的佼佼者。
        解放后其艺术生涯进入黄金时代,出演过许多感人肺腑的好戏。1964年开始歇戏,“文革”期间经受磨难。“文革”之后,楚岫云欲再登舞台,但身体已不允许,遂转为悉心培育新秀。1980年1月14日因肺癌逝世。曾任中国民主同盟盟员、原民盟广东省委员会文教科技委员会委员、永光明粤剧团工会筹备委员会副主席、中国戏剧家协会广东分会理事、广州市政协委员。


年轻时的楚岫云温婉娇俏。

        复活的灵魂
        楚岫云:游刃于苦情的快乐青衣

        对于“楚岫云”三字,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里面蕴含了不少诗意的成分。岫,意为岩穴、山洞。楚地岩穴飘荡浮游的云彩,这是一种多么浪漫的意境。以此作为自己名号的女人,可想而知她的脾性。在传统文学中,“楚岫云”也是一个多见之词。唐诗人许浑《归长安》诗云:“三年何处泪汍澜,白帝城边晓角残。非是无心恋巫峡,自缘口臂到长安。黔江水暖还曾饮,楚岫云深不识寒。大抵莫教闻雨后,此时肠断不应难。”南宋词人蔡伸《满江红》词云:“并兰舟,停画楫。曾共醉,津亭月。销魂处,今夜月圆人缺。楚岫云归空怅望,汉皋佩解成轻别。最苦是拍塞满怀愁,无人说。”
        诗人的视角最为毒辣,一个本来异常美丽的意境,经他们一渲染,就变成了烘托愁绪的极佳词汇。这也让我们对于粤剧名伶楚岫云有了更多的想像空间。也许没有人能够说明白,一个名为谭耀銮的女人为什么给自己取了“楚岫云”这个名字,并且一用就是一辈子,直至“成名立万”。但透过时空的遮蔽,我们隐约可以感觉到,楚岫云内心隐藏的某种悲情。
        这绝非表明,楚岫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事实恰恰相反,在楚岫云的一生中,她一直抱着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楚岫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高挑,苗条的身材,清秀,可人的面目,有着普通青衣演员无法媲美的“念白”功、跷功、圆场功。这样的形象,也是与“楚岫云”三个字分不开的——可以从传统小说中找到明证。
        《金瓶梅》第二十一回中讲到西门庆把月娘拖进房内打量她的模样:“粉妆玉琢银盆脸,蝉髻鸦鬟楚岫云。”《水浒》第四回讲到鲁智深第二次见到金老的女儿时发现她的姿色颇为可爱:“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簌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岫云。”此两处“楚岫云”均为修饰女性之美的词。这里面没有任何“悲”与“哀”的成分,而仅仅传达了人们对于“美”的欣赏。所以,成为粤剧名角之后的楚岫云,一定是观众眼里羡慕不已的大美人、朋友心里的时尚人物。
        她的日常生活与众不同,喝咖啡、跳舞、化妆、着新潮服饰。如果活在当代,无疑是我们这些时尚记者追捧的最佳对象,可惜她没有等到这般好光景。“文革”期间,她之所以被一些人“打倒”,与她的这些生活习惯不无关系。她在茶山养猪采茶,有人无缘无故地用单车链条抽打她的面颊,血流如注。一段时间以后,她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没有疤痕,于是又快乐起来。这样的故事,把楚岫云的坚强、乐观的性格展露无遗。无怪乎她的弟子说:“云姐的性格很开朗,平易近人。”
        乐观的人,在事业上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进取心。楚岫云当然很幸运,遇到了众多欣赏她的“伯乐”;然而,于她而言,这也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扎实的基本功,超出常人的记忆力、表现力,浑身散发出的诱人风采,似乎都在告诉她:你是命运之神的宠儿。从小“梅香”到第二花旦,再到正印花旦,她用很短的时间便超越了一些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目标,所以旁人都说她是幸运的,而此中奋斗的滋味,也许只有她本人才能品尝透。
        苦情戏是她的“拿手好菜”。“黛玉”一角,让楚岫云红透半边天,并让她有了“生黛玉”(活着的林黛玉)的称号。这个小说中的悲剧人物,于坚强乐观的楚岫云而言,似乎毫无可比性:一个哭哭啼啼,一个笑口常开;一个愁情万丈,一个积极向上。艺术就是这么奇怪,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高深之感。舞台之上的楚岫云,可以抛却生活中的一切行为,把各种与之毫不相关的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难道仅仅是依靠表演技巧?
        也许并非如此。曾经离过婚、之后长期独处的楚岫云,应该不只是一个满脸带笑,好开玩笑的现实形象。每个人的内心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世界。这个世界,与现实可以毫无瓜葛。人们可以在这样的世界里,活得像模像样,如梦似幻。楚岫云的内心世界,一定会更精彩,更高深莫测。一个长时间单身而洁身自好的女人,对很多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或者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悲情人物。但想像与猜测永远代替不了事实,而我们也永远无法探知她内心的秘密,即便是她的亲朋好友。我们只能说,她是一个著名的粤剧表演艺术家,一个乐观、坚强的女性,一个良师益友。而对于其他,历史一概忽略,记忆中也不曾有任何痕迹。那是一块属于她本人的青草地,旁人欲知而未知的荒原。

        舞台风韵


与罗品超的《林冲休妻》剧照。


与吕玉郎的《雪影寒梅》剧照。


 楚岫云与吕玉郎、小飞红、陆云飞同台演出《牛郎织女》。

        人物词典
        [投身粤剧]
        楚岫云幼年时,一个叫伍式贤的人在她家楼下居住,此人是当时粤剧名旦银飞燕的胞兄,自然有不少粤剧界人士出入其家。近朱者赤,楚岫云从此爱上了粤剧。后来,还在念小学的楚岫云,通过伍式贤的介绍,到香港认识了粤剧名优巢雪舟,就执弟子礼向他学戏。巢雪舟是“志士班”出身,他向楚讲解演戏的目的和意义,以及如何揣摩角色等。然而,伍式贤的兄弟伍冉明,是粤剧打武家的冒尖人物,认为这样培养难成大材,万丈高楼平地起,首先应该进行基本功的训练。于是,伍式贤又叫楚岫云跟伍冉明学练翻腾扑跳等硬功夫。学了一年之后,楚岫云就能打翻,行中人都惊叹这是个奇迹。于是,楚岫云就开始在戏班的最低层过生活,当一名“梅香”。

        [晋升名角]
        一般来说,从低层到崛起,道路颇多曲折,然而楚岫云却走在坦途上,因为有三个前辈赏识她、器重她。第一个是廖秀芳,第二个是谭玉兰,尤其是第三个前辈薛觉先。当楚还在演“梅香”的时候,廖秀芳发现她是一颗“明日之星”,于是把她介绍到落乡班、下四府班,她很快就一跃而成为第二花旦。谭玉兰对她更是“大胆使用”,把她从下四府引荐到上海,与小生王白驹荣拍档。然而这种直线上升之势,到此戛然而止。因为这时已是广州沦陷前夕,戏人纷纷走避,大都涌向香港,楚岫云也随大流到了香港。可是这时香港的戏班子都感人才过剩,楚的名字在此埠头还比较陌生,无法挤上大台柱的行列了。不过,楚虽然从主角退到副角,可也渐露锋芒,1937年10月,参加太平剧团和马师曾一起演出,直到1939年。其间她还参加了南洋电影公司,与邝山合作拍摄电影多部,如“荡寇志”、“八美图”、“钟无艳”等名片。她还受聘前往美加等地演出。到了1940年5月,当她自加拿大旅行演出返回香港后,名伶白玉堂所在的与中华剧团,就聘楚为第二花旦,从此她就挤进了巨型班六大台柱之中。
        1941年12月,香港沦陷,戏人纷纷逃亡,而薛觉先却被日寇“有礼貌”地监视着,到次年2月,还不得不粉墨登台。薛就把一向当第二花旦的楚岫云,破格录用为正印花旦,迅速地使楚跨越了从第二花旦到正印花旦这段艰难的历程——有些人甚至是穷尽一生的努力、也不能走完的这段历程。楚岫云认识了薛觉先,不但找到了戏路,也学到了薛对待演出一丝不苟的精神,加上她幼年接受过“志士班”的洗礼,所以她选演剧目与对待演出异常严肃。人们发现,楚岫云没有片刻离开剧本,乱爆水词。她读剧本,具有顽强的记忆力,出台几乎达到一字不差,这是整个粤剧界众所公认的。薛觉先的最佳拍档原是上海妹,如今换上了年轻的楚岫云,从身材来说,两人同样纤瘦,楚只是比上海妹略高一点,但也许就是这样高挑纤瘦型身材是扮演悲剧人物的先天性优越条件。年轻的楚经历过香港沦陷、战争流亡之苦,所以当她上演薛派名剧《胡不归》,和泪唱出一曲“苦捶心”时,舞台上下都不禁唏嘘流涕。

        [“生黛玉”]
        1947年初夏,楚岫云自越南回穗。其时一个曾在觉先声剧团演戏、对薛觉先的艺术亦步亦趋、但已露锋芒的年轻演员何非凡,见薛以自己的名字嵌入班牌内叫“觉先声”,于是也把自己的班子称为“非凡响”,聘请楚岫云和自己拍档。还聘请过去长期为薛觉先编剧的著名编剧家冯志芬替自家编剧。冯志芬就编了一出叫《情僧偷到潇湘馆》的戏。固然,何非凡唱了一曲“情僧”成了大名。而楚岫云,这时在艺术上正趋成熟,由她来扮演林黛玉,也正是恰到好处,荷锄葬花观众为之动容;焚稿归天,闻者流涕!简直把林黛玉演活了,她就是黛玉,黛玉就是她。她演出的这场戏,持续三百余场满座,在粤剧史上并无先例,由此可见观众对她的爱戴之深。

        [捐款援朝]
        解放前夕,另一个薛觉先的入门弟子、号称“半个薛觉先”的吕玉郎,组织永光明剧团,力邀楚岫云合作,从此楚岫云和吕玉郎一直共事到广州解放后一段很长的岁月。演过《情僧偷到潇湘馆》的林黛玉以后,楚岫云的名字红透了半边天。然而,她对新中国则无时不表示向往,所以当解放军南下之时,她和吕玉郎都留在了广州,迎接解放。解放后,她安心从事戏曲改革工作,没有迁徙异域的想法,而且还动员了不少朋友自港澳回穗,共同搞好戏改。她还捐款3000万元(旧币)资助抗美援朝。她在自己的永光明剧团,晚晚参加演出,积极干好工作。粤剧团大合并后,她并归于广东粤剧院,工作更加积极。这时,她多与罗品超合作(罗也曾是薛觉先的追随者),演过不少好戏,像《荆轲》里的荆妻,《林冲休妻》里的林冲娘子、《平贵别窑》里的王宝钏等。

        [黄金时代]
        广州解放后,粤剧观众的面比以前更广泛,既有旧社会过来的老观众,还有中学教师、医生等知识阶层的观众,更有工人观众。其中纺织女工特别喜爱楚岫云的戏,因为楚演了一出《牛郎织女》,反映了古代纺织女儿的某些生活,当代的纺织女工产生了一些共鸣,而且楚岫云演织女,又演得特别好,有人赞美她:人演织女,只得其形;尔演织女,兼擅心声!她与吕玉郎合作演出的《可怜女》、《红娘子》、《鸳鸯玫瑰》等剧都是当时观众心目中的名剧。特别是《嫦娥奔月》连演百余场,场场满座。解放后的这段时期,的确是楚岫云艺术上的黄金时期,无论演什么,都惟妙惟肖。也许,她的成名来自于出演悲剧人物,人们往往也从这方面去认识她,可是一旦看她演的《刘金定斩四门》,看到她“踩跷”、“走圆场”、“碎步”,则无不惊讶,只见她在频繁的转身中,靠旗不乱;旋转如风中,甲裙飞舞。这些高难度动作,不但深印观众脑海,还深植同行心中。

        [“文革”劫难]
        1966年,一场声势浩大的“文化大革命”浪潮袭来,这场浩劫使文艺界遭到厄运。“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统统被打倒,优秀的历史传统文化一概被定为“封资修”货色,大批的优秀艺术家受到“莫须有”的罪名而被批判、斗争、挂牌游街,粤剧也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粤剧界万马齐喑,奄奄一息。有影响的艺术家受到非人的遭遇,楚岫云等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被关进“牛栏”,广东粤剧院瘫痪,粤剧演员“一窝端”,统统被赶到茶场进行劳动改造。据说,楚岫云在茶山养猪采茶,有人无缘无故用单车链条抽打她的面颊,顿时血流如注。然而,一段时间以后,她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没有疤痕,不会影响以后登台演出,于是又快乐起来,可见当时身处逆境的她,仍念念不忘演出。

        [培养新秀]
        打倒“四人帮”后,楚岫云欲重登舞台,可是她病倒了,而且还是不治的癌症。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便倾力把毕生所学传给后人。十年浩劫使粤剧界后继乏人,粤剧需要培养新人。广东粤剧院决定成立“广东省青年粤剧团”,当时“红班”第一届学生毕业,由于粤剧基本功差,全班学生被派到粤剧院接受再训练。老师们在这班学生中初时教授古装折子戏《断桥会》、《平贵别窑》,《平》剧由楚岫云当老师。于是,她的病榻时时都坐满了年轻的学习者。新秀曹秀琴,在广东粤剧院排练《平贵别窑》时,楚不顾癌症带来的痛楚,每日从西关住地自西而东乘车赶到学校教学,而且频频做示范动作,但见她汗下如雨,人们劝她稍休,但她不肯,终于支持不住,晕到了。得到楚岫云的言传身教,曹秀琴扮演的王宝钏细腻传神,受到观众的好评。

        地理记忆

        恩宁路旁边的一条小巷内,据楚岫云的弟子冯锦娟告诉记者,“云姐”曾在此居住,然而确切的位置已经忘记,只记得她所住的房子是一幢三层黄色小洋房,阳台为半圆形。那个时候,这一带居住了很多粤剧界名人。记者在5月14日一下午来到恩宁路,很不凑巧,天空突然下起滂沱大雨,直到天黑,雨才渐渐变小了一些。街上的行人很少,三三两两,时有时无,老街区雨夜夜景显得有点惨淡。旁边的小巷内,黄色的小洋房已然不见,只有一些经过改造的、有着半圆形阳台的三层骑楼,在夜色与路灯的笼罩下散发出一种凛然的气息。雨很快又下大了,一些人打着伞结伴走进小巷。一眼望去,活像戴望舒《雨巷》中的意境,那种淡淡的忧愁.那种微微的凄美,那种因故人离去而飘洒过来的深沉怀念,都在布满夜色的雨巷中缓缓弥漫,潜入人心,嵌进房屋与石板路构建而成的空间腹部。

        忆恩师
        好人好戏

        冯锦娟,女,63岁,楚岫云弟子,广东粤剧院演员,已退休。
        很巧,记者做马师曾的专题时采访过的其弟子梁松峰,恰好是冯锦娟的爱人。所以,当记者去他们家拜访时,已是轻车熟路,形同老友。他们分别为粤剧界两位大师级人物的弟子,人生的机缘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携手为粤剧艺术的发展而努力。采访过程中,冯锦娟对其师楚岫云的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侃侃而谈之余一种莫名的情绪爬上脸庞;梁松峰在旁边,不时插话,帮其爱人搜索记忆。记者逐渐感觉到,每当“广州人文”做一个历史人物时,受感染的也许不仅仅是广大读者,更多的是那些曾经与该人物亲密接触过的人,因为在他们的心灵深处,这些人物依然栩栩如生,人物的声音依然萦绕耳际。比如这么多的粤剧名伶,也许通过“广州人文”的介绍不仅是让读者了解到一个人物,更能从这个人物出发,影响当今仍然存在的粤剧艺术家,从而为促进粤剧艺术的发展提供一种强大的精神动力。
        以下为冯锦娟自述。
        我大概是1960年拜楚岫云为师学艺的,那时候我20岁,跟她学的第一部戏是《平贵别窑》。楚岫云老师一直很喜欢我,她跟我妈说要认我做干女儿(她自己没有儿女)。那时我很瘦、个子高,她也是这样,总说我很像她。我很受她宠,这是我的幸运。
        那个年代,流行“母鸡带小鸡”,就是说名流演员带青年演员学戏。云姐 (大家一般都称她“云姐”)的表演很有特色,而我们一帮人从她那获得的是第一手教材,因为她总是手把手地教我们,把她的切身感受告诉我们。云姐不像当时的一些其他老一辈艺术家,一点也不保守,从来不受模式的约束。她教育我们,不要仅仅是学她,而应该灵活运用,做出自己的特色。
        她自己在生活中也不保守,很西化,穿戴时髦,擦指甲油,爱跳交谊舞,喝咖啡,吃西餐。很多人对她的踩高跷(跷功),圆场功非常佩服,认为是一流的,无人能比,也许这与她爱跳舞不无关系。但她绝对洁身自好,没有什么复杂的男女关系,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绯闻。她离过婚,原来的老公是冯侠云。但离婚之后,他们仍然有来往,直到她去世时,冯还守在她床边。云姐离婚之后,就一直独处。
        云姐的性格很开朗,平易近人。很多演员在演戏之前,穿衣服,化妆,从来都不说笑话,有点紧张,但她就不会,在后台跟人有说有笑,很轻松、很愉快,但一上台就像换了个人,非常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她常跟我们说,要老老实实演戏,认认真真做人。
        云姐的“念白”功夫非常好,她总跟我们说,不要学她唱,要学她的“念白”。“念白”很讲究情感表达,讲究顿挫,她在这方面很有天才。演《林冲休妻》时,里面有一段读休书的“念白”,她念得特别感人,催人泪下。她演悲剧的能力很强,在《黛玉焚稿》里面,她演林黛玉,演得非常好,所有人都折服,所以她有“生黛玉”的美称。她常说,优秀的悲剧演员就是要做到观众哭,而自己不哭。她擅长演青衣,花旦、刀马旦也经常演。
        大概1964年以后,云姐就不再演戏了,因为她身体不好,患有肺气肿,后来就是得肺癌去世的,可能因为抽烟太厉害了。“文革”的时候,她饱受迫害,但依然很乐观,虽然身体不好却挺了过来。她不喜欢写文章,没什么言论,跟朋友在一起谈风花雪月,吃吃喝喝。经常一起合作演出的吕玉郎、罗品超等都是她的好朋友。

        人物评价
        楚岫云同志是粤剧界的著名演员,她的表演严肃认真,台风端凝庄重;做工利落细致,理解角色的能力较强……她的圆场功的功力十分深厚,表演时动中见静,畅而不虚,有语言表达不了的特殊韵味……她的水袖也别具特色,有层有次,不浮不滞,她懂得演员外部表演应与角色内心活动相一致的道理……她的表演身段灵活巧妙,轻快洒脱,令人有“动的雕塑”之感!
        ——著名粤剧导演  陈酉名
        楚岫云曾师从薛觉先和上海妹,并深得其神,是薛门很有造诣的弟子。她为艺术拼搏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就算成名之后,她仍然坚持练功,为演好刘金定踩跷斩四门,曾连续多天练习踮脚挑水上三楼。楚岫云既工于青衣,也长于闺门旦,刀马旦则更有独到之处。她声音清脆,表演细腻,身段优美,台步轻盈,是行内不可多得的佼佼者。
        ——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  郎筠玉
        解放后,楚岫云参加了永光明剧团,对粤剧艺术又做出了新的贡献……如《荆轲》中的荆妻,戏虽不多,但她对人物和青衣行当的结合有一定的深度,给《荆轲》这个戏生色不少。最为突出的是演《林冲休妻》中林妻这一角色,感人至深,从别家、游庙至郊别休妻的这场戏,真是“开正”楚岫云的戏路。和她合演过程中,她很注重交流与配合,在每个要点关节中,都以很高的艺术手段使对手演戏的我,感到很自然和愉快。这真像足球场上交“波”列位,使前锋能把球一脚劲射入门,从而达到丝丝入扣,水到渠成的地步。
        ——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  罗品超

        演艺造诣
        功底扎实是戏曲演员的表演基础。作为一名优秀的粤剧演员,楚岫云在圆场功、水袖、跷功等方面的造诣非常高,深得同行及广大观众的赞誉。
        圆场功  步法在戏曲中很有特色,“站丁行八”,站时要“丁字步”,行时要“八字步”,急行时的“圆场”更是演员必修的基本功。一个演员每天可以不练其他基本功,但“吊嗓”与“圆场”是一定要练的,否则嗓子会“生锈”,身段会“迟钝”。跑圆场也叫“功行步”,练“圆场”要注意,轻提实落,上身平稳,步幅要小,步频要密。一般在10米×6米的场地上要连续走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圆圈才“出功”。旦角的“圆场”功更讲究。以前有些师父要学徒在两腿之间夹着一个鸡蛋来跑,鸡蛋掉下地便是犯规,要罚的。功底厚的演员在走动时所穿的裙子纹丝不动。楚岫云年轻时先学刀马旦,既善翻功,也有腿功,这方面基础巩固。后来改演青衣,集文武演技于一身,两种功力融合,巧妙运用,因此她圆场功的功力非常深厚,表演时动中见静,畅而不虚,有语言表达不了的特殊韵味。
        水袖  是戏曲服装特有的装饰品。生角的较短,旦角的较长。水袖运用得好,有助于表达角色的感情,增强模拟动作的舞蹈性和准确性。
        由于深谙演员的外部表演应该与角色内心活动相一致的道理,自己又肯下苦功,精心琢磨,楚岫云的水袖别具特色,有层有次,不浮不滞。她演《黛玉焚稿》中的林黛玉,《平贵别窑》中的王宝钏,《荆轲》中的荆妻,《林冲休妻》中的张氏,《胡不归》中的颦娘等角色,所运用的水袖并非千篇一律,而是根据各种人物所要表现出来的怨恨、激动、痛苦,愤懑、伤感等情感,认真考虑它的变化——如疏密、快慢、收放、轻重、起垂、刚柔等,正所谓“练死演活”。
        跷功  演扎脚戏,又称为“踩跷”,如演武场戏,其难度比起跳芭蕾舞更为吃力。昔日演的《刘金定斩四门》、《十三妹大闹能仁寺》、《樊梨花》、《穆桂英》等,正印花旦均以扎脚的“踩跷功”取胜。“踩跷”有“京跷”与“粤跷”之分,“京跷”所扎的脚较大,而“粤跷”由于脚比之小一倍,故此,学和练都不如“京跷”容易。
        论及学习扎脚,其方法和程序也很简单。只需在床沿柱子上绑一根竹竿,双手高举,紧握竹竿;双足合拢,全身挺立,用脚尖练“企”(站立),仿效练习芭蕾舞的姿势,每天起码练上好几次,每次练习一个小时以上,“企”至脚震不能支持为止。休息片刻后,继续再练,务求工多艺熟。
        练好了“企”的功底,然后锻炼扎起脚来学“小跳”、“走俏步”、“车身”、“拗腰”等功架。至于扎脚的方法,先用红色布带将一块长条小木板绑于脚底,再以特制的小鞋套在脚尖上,借助长裙遮盖脚跟,全身只靠脚尖发力走动,从外表观之,双足恰如“三寸金莲”那么细小,舞动之时可倍添美感。在《刘金定斩四门》中,楚岫云的“踩跷”表演,在频繁的转身中,靠旗不乱,但见甲裙飞舞。观众无不为她这些精彩绝伦的高难度动作鼓掌叫好。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李辉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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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鸣谢:省立中山图书馆地方文献部提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