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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石黑一雄:无处安家处处家
发布时间:2018-01-30 09:03:41
来源:参考消息网

  核心提示:石黑一雄的才华轻松自如地驾驭不同的地域文化,试图让作品放在任何文化背景下都有意义。他的语言逻辑、表述风格跨度很大,他在自由的王国里畅游,像一个喜新厌旧的孩子。 


2005年10月拍摄的石黑一雄(维基百科)

  参考消息网10月11日报道  9月下旬的一天早上,孤身一人在北京求学的笔者一觉醒来,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突然脑海中就回忆起多年前读过的石黑一雄作品《别让我走》,不禁泪流满面……
  石黑一雄就是这样让人惦记。他的小说读时畅快淋漓,多少年后还让人回味无穷。
  10月5日,得知石黑一雄获得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心中欣喜,觉得读他作品带来的愉悦也可以与更多人分享了。时隔四年之后,重温他的经典著作,仿佛与一位知己对谈。

这是10月5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宣布现场拍摄的石黑一雄的主要作品。(新华社发 石天晟摄) 
  关注移民身份的“国际主义作家”
  石黑一雄出生于日本,6岁时随父母迁居英国。父母都是日本人,父亲在中国上海长大。石黑一雄接受了纯正的英国教育,用英文写作,但题材却没有遗忘东亚,他至今共写作的七部作品中,有两部发生在日本,一部发生在上海。
  他自嘲为“一个不知家在何处的作家”。小说故事发生地可以安置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他信奉的普世价值观、文明共存理念以及感怀天下苍生的魄力,使他跨越了国界疆域的局限,他更愿意做一个“国际主义作家”。他的语言简洁优雅,不存在翻译的障碍,他的作品被翻译成27国语言,“处处是他家”。
  石黑一雄获诺奖之前在英国文坛已经享有很高地位,他与奈保尔、拉什迪并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三雄”。他的作品《长日留痕》获得布克国际文学奖并被改编成电影引起轰动,另外他还获得三次布克奖提名以及其他众多奖项。
  石黑一雄最妙的地方在于:他的每部作品都与众不同。试图用一个明确的框架与风格来定义石黑一雄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有新的尝试,都充满了实验味道,永远值得你期待,他会用下一部作品给你惊喜。
  有意思地是,石黑一雄并不是把“移民的多重身份的漂泊无依”贯穿在每部作品以及所有的文字叙述中。恰恰相反,他在写英格兰的时候表现得很英国,《长日留痕》中的男管家是地地道道的英国范儿。
  无论是选择写最有英国社会代表性的男管家这种题材,还是主人公的说话语气都洋溢着没落的帝国主义情怀;他在写日本时表现得很日本,《浮世画家》写了一个在战争中画过宣传画的知名画家在战后经历的一段认错历程,人物的思维习惯甚至说话逻辑又完全是日本的一套;他在写上海时也丝毫没有疏离感,《上海孤儿》可以让人真实感受到20世纪初老上海的气氛。他的才华轻松自如地驾驭不同的地域文化,试图让作品放在任何文化背景下都有意义。他的语言逻辑、表述风格跨度很大,他在自由的王国里畅游,像一个喜新厌旧的孩子。
  石黑一雄在《上海孤儿》中借助哲的遭遇些微流露出他自己对于移民的感受。哲是日本人,跟随父母生活在20世纪初的上海外国租界,期间曾短暂回日本生活,哲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于是发誓不再回日本。主人公班克斯是生活在上海的英国人,他想学得更英国化一些,叔叔告诉他:“我觉得像你这样的男孩子长大以后各国特点兼而有之绝不是什么坏事,那样的话我们大家互相就会更好的善待对方”。班克斯和哲最终感慨:上海的外国租界就是我们唯一的家。
  移民在每个地方都会显得与周围人不同,时而错位,但与众不同未必是坏事。石黑一雄在关注移民身份错位时常常让主人公坚守价值观和原则,耐人深思。
石黑一雄获奖的消息宣布后,他在北伦敦的家涌进了大批记者。(法新社)
  “生命体验的直接性很可贵”
  细腻地表达最平常的情感,惋叹生命的短暂与脆弱,肩负起不可抗拒的责任与使命……石黑一雄的作品从最初呈现少数主义的姿态到后来关注全人类的命运,这颇为符合诺奖评选标准。
  北大中文系主任陈晓明说:“石黑一雄作品中生命体验的直接性很可贵。”
  这也是笔者对《别让我走》念念不忘的理由。
  《别让我走》以科幻的手法塑造了一批克隆人,他们被人工制造出来的“使命”就是“长大作为器官移植的供体”。故事发生地在英格兰黑尔舍姆寄宿学校,这里有一种神秘的气氛,孩子们对于自身的使命“被告知又没有真正被告知”,“到底该不该在童年就让他们知道使命的真相?”教育者有不同的分歧,隐瞒可以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童年,而欺骗却不是一个好的品质。三个孩子凯茜、露丝和汤米在似懂非懂中慢慢长大,他们有梦想、嫉妒、三角恋爱,“特殊的人”有着“正常人的情感”,在有限的年岁里,诗歌和绘画被大力鼓励,因为艺术才可以展示一个人的灵魂。无论多短的生命都需要通过什么来显示存在的意义。故事设置了很多悬念,吸引你一步步进入他们的生活,他们究竟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他们的爱是否还有希望?
  这个故事让人读得热泪盈眶。他们只有三十多岁的生命,命定的轨迹,其实又何尝不是每个人生命的缩影?生命如朝露短暂易逝,死是唯一的结局,面对不可抗拒的使命,你能不能左右自己的未来?
  石黑一雄同样会让你思考什么是真爱。《别让我走》中有个故事情节:他们听到一种说法,如果两个人能证明自己相爱,就可以申请延期“提供器官”。但是怎么证明相爱?
  真爱不是“在一起的形式”,爱是最难以言说的微妙情感。石黑一雄在多部作品中对爱情都有细致的心理刻画。在爱人那里是没有遮掩和假装的本真自我,真爱是互相欣赏鼓励,心心相印,心灵的归憩之所。
  生命最珍贵的一部分体验其实是体验爱,被爱,体验生命体与另一个生命体相互纠缠捆绑同呼吸共振动,以及两个捆绑的生命体体验与外界世界的交互。 
小说《别让我走》同名电影海报 
  “非常正直”、充满使命感的作家
  石黑一雄的作品表现出典型的西方文学悲剧意识,透露出被不可知的命运安排的无奈与安顿。他的风格安静而隐忍,含蓄而隽永。
  细腻的柔情,节制的哀伤,物来顺应的释怀,石黑一雄用他独特的讲述方式编导生命、爱、记忆、救赎,以及普世价值,颠覆了读者惯有的阅读体验。
  《长日留痕》中一丝不苟的男管家,他的使命就是以绝对的忠诚服务于主人,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与意见。美国有牛仔,日本有武士,西班牙有斗牛士,而英格兰有最能代表其社会和文化特征的男管家。男管家像绅士一样维护自己极致的专业素养和尊严。当男管家要在肩负的使命与不期而来的爱情中做选择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使命,放弃了爱情。
  英格兰知名侦探班克斯是一个孤儿(《上海孤儿》),他的使命就是寻找解救自己的父母。他年轻时甚至认为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可以拯救上海从而避免世界大战,然而随着真相一步步揭开,也逐渐明白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在完成使命和爱人之间,他也选择了要遵循命运安排的责任。
  石黑一雄精巧构思的一个个悬念扣人心弦,结果却总是出人意料。他的主人公被不知涌向何处的命运之潮推着向前。使命感让他们变成苦行僧,当使命感与真爱冲突,他们又悲怆地选择了前者。
  诺贝尔奖委员会赞扬了他的最近一部作品、2015年出版的《被埋葬的巨人》,称该书挖掘了“记忆和遗忘以及现代历史的关系,幻想与现实的关系”。
  “你把简·奥斯汀和弗朗茨·卡夫卡混合起来,就能看到石黑一雄——但你还得加上点马塞尔·普鲁斯特,搅拌起来,但别太过,你就看到他作品了。”瑞典文学院常务秘书萨拉·达尼乌斯说。
  达尼乌斯表示,石黑一雄是一名“非常正直”的作家,“他开拓了属于自己的美学体系”。 
顺时针方向依次为石黑一雄作品《别让我走》《无可慰藉》《去日留痕》《Nocturnes》。(崔莹供图) 
  【延伸阅读】 
  石黑一雄作品
  1,第一部小说“A Pale View of Hills”描写了一位生活在英国的日本女性如何逐渐接受女儿死亡的事实。
  2,在此之后,他于1986年发表了第二部作品《浮世画家》(An Artist of the Floating World)。
  3,《去日留痕》(The Remains of the Day)讲述了一个豪华古宅管家的故事,这座古宅的主人是一个纳粹同情者。
  4,他在1990年代出版的唯一一本书是《无可慰藉》(The Unconsoled)。很快他又在2000年出版了《当我们是孤儿》(When We Were Orphans)。
  5,2005年出版的《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讲述了一群寄宿学校的学生,他们生活在反乌托邦的未来世界里。5年后,这个故事被拍成了电影。
  6,2009年出版了故事集“Nocturnes:Five Stories of Music and Nightfall”。
  7,他最近发表的小说是《被埋葬的巨人》(The Buried Giant),发表于2015年。
  8,石黑一雄还写作了一些电影剧本,包括《伯爵夫人》(The White Countess)、《世界上最悲伤的音乐》(The Saddest Music in the World)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