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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新城:从图书馆成长起来的教育学家
发布时间:2010-07-27 14:13:48

 
舒新城(1893~1960)中国出版家、辞书编纂家、教育家。湖南溆浦人。1928年,任《辞海》主编。两年后,担任中华书局编辑所长兼图书馆长。1936年,《辞海》出版。次年,任中华书局代总经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当选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1957年秋,他提议重新修订《辞海》,得到毛泽东的支持。1959年夏,任《辞海》编辑委员会主任委员。1960年11月28日,在上海病逝。
 
往事
 
教育学家、出版家舒新城,早年就热衷于从学校图书馆汲取知识,也把社会当作书读,后来又为教育制度、教育史研究,打造自己的教育专业图书室。在中华书局编辑部和图书馆的20年,又为办好编辑部营造了一个颇有规模、也颇有特色的图书馆。
 
要读大自然这部最大的书
 
舒新城,学名舒维周,从小就在私塾就读,有较好的国学根底。他与图书馆接触,始于1908年在家乡湖南溆浦县的小学时期。学堂设有供学生自由阅读的图书室,常备有《时报》《安徽俗话报》及《猛回头》等书报,且时时有更新,这就养成他常跑图书室、且作札记的习惯。在此时期,他读了很多书,有《西学丛书》《时务通考》、林译小说,还有中国旧小说等。从1908年到湖南高等师范毕业的十年舂秋学校生活,舒新城几乎不曾有一天不赴学校图书馆读报看书的。后来他回忆这段时期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三部书:一是谢庐隐《致今世少年书》,针对青年论及求学、处己、待人诸方方面面,切中利弊;二是李廷翰《平民教育谭》,详细介绍普及民众教育诸问题;三是《曾文正公全集》,尤其是《日记》部分,觉得书中所讲的人生修养方法很适合自己,便一本本地仔细读了,并作了很多札记。他还仿照在日记里记录自己的言行,有错误处另作记号,以便随时翻阅,便利反思。 
1913年8月,只有小学学历的舒新城,为报考全部公费的湖南高等师范英语部,借用了本家舒建勋的中学毕业文凭,冒名顶替入校。入校后虽然经举报被查,但校长符定一认为他成绩优秀,乃一时才俊,特别留校继续读书。1915年,经符定一同意,他始改“建勋”为原来所用乳名“新城”。 
湖南高等师范坐落在长沙岳麓山,景色幽美,图书馆藏书丰富,使得舒新城得益匪浅,流连忘返。他进校的第一个春假,没有回家,准备把全部时间用在图书馆,好好读书。接连5天他在图书馆度日。第6日清晨,赴图书馆途中,他遇见任课的英语导师,老师见他成天埋头于图书馆,便对他说:你天天在图书馆读书,“这自然很好,可是你所读的书都是很小的,还有一本最大的书,你读过吗?这本书可以说是其大无比、其广无边,无论什么最大的著作家都不能写成这本书,可是越大的著作家都得越多(地)读这本书。……读这本书的人很多,靠它成功的也多,读了它(再)写成书的人更不少。你知道牛顿、达尔文,你也知道孔子、孟子,他们都是靠精心读这本书成功的。……你能在图书馆努力读书固然很好,……小的书虽然也要读,但是我希望(你能)更努力读这本最大的书。这本最大的书是什么?是整个的大自然。自然界的各种现象,就是它的某章或某节。你不能远到别处去读它的第几章第几节,(但)就是它的篇首岳麓山,精心读之,也是很有益的。” 
舒新城听了,大有感触,原来山山水水也可以当书读,大自然就是一本最大的书呢。师范毕业后,他在上海吴凇公学等处教书,提倡和推行5年的能力分组制和选科制,以及男女同校;赞同美国柏克赫斯特创始的“道尔顿制”,即令学生按本身能力自由学习的教学制度,把图书馆办在课堂里,使它成为学生自修、研读的一个部分。为此,他先后应邀赴北京以及浙江、江苏、湖南、山东、河南、四川等地传授经验和演讲。每到一地,他从不放过探索自然风貌的机会,考察社会习俗,为之留下了很多札记和摄影作品。他在行路中进一步体会到大自然也是一个读不完的图书馆。
 
营建自己的教育专业图书馆
 
舒新城自湖南高等师范毕业后,先后在长沙、上海和南京等地学校任教,在教学实践中他对当时教育制度颇为怀疑和抵触。从1925年始,他便专心研究近代中国教育史,埋头进行著述,这就是1930年由中华书局推出的《近代中国教育史料》。 
在上海时,他曾跑多家图书馆,结果令他失望。舒新城后来回忆:“上海除了东方图书馆的书籍稍稍可供一般人的阅览外,便找不着一个像样的图书馆,更找不着一个专业图书馆。”在南京时,他也跑了多家图书馆,他去江苏省立图书馆、东南大学图书馆查阅资料,都不甚满意。只有金陵大学图书馆藏有较多的期刊,也有丰富的近年出版的地方志。金陵大学图书馆热情地接待了舒新城,允许他自由入库查阅各种书报杂志,以及携带本本抄录资料。他在那里消磨了几个月,按图索骥查阅了全馆书库。但也有失望,那就是有一些普通书籍,却也是近代中国教育史的重要材料都没有,如《钦定学堂章程》《学部奏资辑要》《光绪宣统新法令》《约章成案汇览》等以及各校章程和报告。同时,每年发行量最多的各种教科书也均没有收藏。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意外的机会,他发现了《钦定学堂章程》《学部奏资辑要》等晚清官方文书。这是在一处极不经眼的旧书摊,旧书摊老板是个收集破烂图书的商人,这些书就是按秤论斤进货的,都未经上架、一捆捆地放在地上。舒新城每次去,都能选到不少的教育史图书,老板还有很多书堆积在暗室,但不肯让顾客进室挑选。当舒新城得知此人好酒,自己虽从不喝酒,却为之买酒前去与老板欢饮,以求获得对方友好,终于得以进暗室挑选。他果然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书,其中就有不为各家图书馆收藏的晚清和民初多种学校教科书,真是高兴极了。 
从1919年始的十多年间,舒新城经过努力,终于积累了有关教育的书籍刊物。7000余册,有了自己的一个图书馆。而当时的图书馆,没有一家像它那样专业,它俨然是一个教育专业图书馆了。他凭借这些书刊,编辑了4册的《近代中国教育史料》,并编著了《近代中国留学史》《近代中国教育思想史》等多部著作。   
舒新城非常喜欢自己拥有的这个小图书馆。后来在进入中华书局后,应陆费逵要求,为使这批书能发挥作用、不致流失,并充实中华书局图书馆馆藏,他同意出让,遂由专人整理,编制目录移交。为之他还与陆费逵写了一封长信,内称:“我依恋它们,这7000余册破旧东西,是我民国八年后十余年来一手一足搜索购置而来。我重视它们甚至于比我的生命还要紧。”他是多么珍惜自己的教育专业的藏书呢。   
因而当将此7000余册转让与中华书局图书馆时,他还提出两点保留要求:一是本人搜集近代中国教育史料为十余年来工作之中心,编辑史料之工作仍继续不断,现拟在一两年内将从前编辑之稿以及拟增之件重为整理,增编结集;整理时所需的材料,要从旧藏中寻找,拟请公司转予采用。二是将来如离开中华书局从事著述,而需用此类材料者,拟请准予借用。
 
建设中华书局图书馆
  
1930年1月,舒新城出任中华书局编辑所所长兼图书馆馆长。当时图书馆有书5万余册,编辑共102人。他上任后着意做的是抓图书馆藏书建设和管理制度。 

舒新城感触最深的是图书馆要有丰富的藏书。30年代,他行走各地,每到一地都参观学校和公共图书馆,颇感因经费短绌造成的藏书稀少。如徐州中学“仅一见方地,藏书不到百种”,郑州扶轮小学“图书馆除学生、教员赠送之旧杂志外,少新书,谓学生入学时交图书费五角,”开封图书馆“藏书数百种”;而在北平他看到正在建筑的北平图书馆设备华丽,致使购书经费不多,他便感触地说:“实则与其以如许雄资造一图书馆,不如划一部分作购书费”。因而他更加速了中华书局图书馆的藏书建设,凡各大中书局出版物均采购,工具书必须有两部,古籍要求多采购,规定图书馆本着“收集方志、丛书、金石书、医书、类书、禁书”的原则,还得注视版本,“如明清精刻本、殿本、套印本、巾箱本、老石印本以及批校本、稿本等”。经努力后,数年里即收购到2500多种、2万册以上,各省主要府县方志,大致齐备;此外,金石书有600多种、3000余册,其中甲骨文的书几多完备;明刻本有243种、2980册;还搜集了近代名人梁启超、张闻天等人的手稿多种。 
舒新城还抓图书馆科学管理,将原有的簿式分类目录,改为卡片,并增设了书名笔划卡、著译者笔划片和丛书子目卡,以便迅速查找。这在电脑索引之前,可是最简易的图书检索工具了。他还设立了资料整理组(剪报组),将有关主要报刊所载文章制作文摘索引卡,并将它剪贴分类成册,以便编制《辞海》等书参考。   
中华书局图书馆是为编辑部服务的。图书很多是学术性强的专业书,为此,舒新城曾拟开办一所面对社会的普通图书馆。这家图书馆借阅以中华书局出版的书刊为主体,以资宣传和推广;且在图书馆里附设一家教育图书馆,为中小学教师教学服务。它后来因为选择地址不定,没能践行,但舒新城始终执持有图书开放、资源共享的理念。40年代末,复旦大学中文系助教王运熙要找《古诗纪》,因学校图书馆未藏,由系主任陈子展写介绍信与舒新城,遂在中华图书馆看到了稀见的明刻本《古诗纪》。        
1935年,中华书局图书馆随同编辑部一同迁入上海澳门路新址,图书馆定制新式钢书架285个,藏书不断递增,仅1939年到1940年战火纷飞的时期,就购进古籍3万余册。到1949年,它已成为拥有藏书55万册的图书馆了。      
建国初期,百废待兴。中华书局面临经济困难,多有股东建议取消图书馆,将藏书出售,充作红利分股。中央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局长郑振铎,也派副局长王治秋前去面谈,“中华的书堪足以补充中央所未备,故极盼能收购。当然,能够捐献更好,但绝不勉强”。但舒新城以自己的图书馆积累和多年图书馆实践,认定中华书局图书馆必须要完整地保存:打散一个图书馆藏书体系易,要建立一个藏家体系难。他的意见总算获得各家认同。这在当时上海不少家图书馆被打乱的格局中真是不易。中华书局图书馆(现为上海辞书出版社图书馆)终于完整保留下来,至今仍是国内很有特色的图书馆。舒新城功不可没。   
文:盛巽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