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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荃孙:近代中国图书馆的建设者
发布时间:2011-11-01 14:52:19
缪荃孙(1844~1919),字炎之,又字筱珊,晚号艺风老人,中国近代藏书家、校勘家、教育家、目录学家、史学家、方志学家、金石家,被我国文化教育科技界尊称为中国近代图书馆的鼻祖。江苏江阴申港镇缪家村人。清光绪年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1888年起,陆续任多座书院院长。1902年起,负责筹建江南最高学府三江师范学堂,后与徐乃昌、柳诒徵等赴东洋考察学务,回国后仿照日本东京大学,在南京国子监旧址筑校,以后更名为两江师范及复建南京高师,为南京大学近代校史之开端。1 907年受聘筹建江南图书馆今南京图书馆),出任总办。1909年受聘创办北京京师图书馆(今中国国家图书馆),任正监督。1914年任清史总纂。1919年12月22日在上海逝世。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缪荃孙爱读书、爱藏书,一生治理国学,于图书馆的目录学、版本学、校勘学以及金石学、方志学都有划时代的贡献。他辅助张之洞编制了传诸百年、影响多位学人的《书目答问》,为古籍善本作定格。“图籍艺风充馆长”(陈寅恪语),而经办江南图书馆和北京京师图书馆——这近代中国南北两大图书馆的功绩,正如他的学生柳诒徵所说:“南北二馆,先后嶷立,号为册府,笃古之士犹能钻仰胝沫其间,不令中国历代巨刻珍钞,万国希望之瑰宝,流放沽鬻于东西都市者,荃孙力也。”
 
苦读《永乐大典》 
 
早年缪荃孙就爱读书,十二三岁,住江阴申港老家,家居有四大橱史籍,每逢读了规定的经书后,就躲进室里,取而阅之,特别爱读其中的野史杂家,就此掀开了读书和藏书的兴趣。   
1864年,20岁的缪荃孙随父入川,在成都浓郁的学术风气里,研读“三通”、((御览》和《皇清经解》等大部头书,因为涉及图书版本优劣,必须作考订,而为搜集佐证论定是非,也得研究目录之学,因而更得读大量的书,多多益善。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致使他到每地必逛书坊,搜寻未读之书,以便对照考订。   
缪荃孙走的是清儒博通之学。知无涯,有书必读。光绪二年(1876)中进士,为翰林院编修之初,就像翰林前辈询问所藏《永乐大典》,并请借阅之;却得到的是同僚冷笑:“以为若庶常习散馆诗赋耳,何观此不急不务为;且官书,焉能借”。行行10年后,当他借阅,即日日夜夜,两年间就读了900册,从中还抄录了罕见本本,如《曾公遗录》(朱曾布),他说:“此录记在政府奏对之时,世无传本。”缪荃孙是近代中国苦读和利用《永乐大典》最多的学者之一。 
缪荃孙一生走遍关内16省,购书为乐,积聚图书10余万册。此中不少藏书是借自友朋录副的,如向王先谦借录浙本《沈文起两汉书疏证》,向张元济借录《芦州词》。在出任两大图书馆馆长期间,近水楼台先得月,又先后雇佣抄手,誊写、传抄了善本《草堂雅集》等书。缪荃孙藏书是以目录学入门径、考源流,搜集珍本、善本,见自《艺风老人年谱》,有时为购得称心如意的书,还典衣货柿呢,也有的确是无力购买。光绪十年(1884),在京都火神庙见有湘中藏书家袁芳瑛出售藏书,触目琳琅,但索值极昂,只得逐日徘徊于书摊之侧,见有友人购得,逐作记录,以备他日借阅一日见宋版《河南志》首册,仪价未成,次日已为他人购去,懊悔不及,后知此书归于常熟铁剑铜书楼,乞归录写,而细校之。   
缪荃孙收藏有很多善本,其中如旧钞本《续资治通鉴》、明弘治本《黄山谷全集》和宋版《尚书》,乃是访日考察学务时,从东京书肆里寻访的;其中最为欣慰的,是在任图书馆馆长期间,得到的宋版《窦氏联珠集》,版刻清朗、精印俱佳,为宋刻中最精善者。辛亥革命后,谬流寓上海,所设藏书室就题为“联珠楼”,楼上楼下大量置书,而这本《窦氏联珠集》和若干自视为宝的古籍放置于卧室,至使卧室亦是一个珍本藏书室了。此间所藏,还有不少是清初禁书,如无名氏《崇祯新政要略》、李逊之《崇祯朝野纪》、傅以礼《庄氏史案本末》。他是很懂得它们的文化价值的。 
缪荃孙藏书也是为考订、校勘,因此有自己的特色:一是收藏有大量抄本,其中有不少名家抄本,可以与刻本互校;二是很多书是一种多家版本,便于考据。
 
勤编《书目答问》 
 
缪荃孙是目录学大师。他编撰的第一部目录是《书目笞问》。 
1875年,四川学政张之洞为莘莘学子选择图书作指引,知缪熟悉图书,命他编制书目。“藏书四库,编目最难,非明于典籍者不能为之”(孙庆增《藏书纪要》)。缪荃孙仅以不足一年时间完成了。《书目答问》很注意所列之书为大众容易找到且质量又高的精品,“多传本只举善本,见精本者举通行本,存明本”。由是,作者2400人,未见近刻者举今日见书目举书2200种,涉及所举版本十之八九为清人版本,少者为一种,多者五种,总数达五六千种,每种介绍版本优劣。这部书目经张之洞审读,翌年由成都初刻,传播全国。此后半个世纪的中华学人很多就是因它指引,进入学问之殿堂的。   
《书目笞问》也掀开了缪荃孙40余年的目录学生涯。他所治目录学领域甚广,有为自己藏书的目录(《艺风藏书记》八卷、《艺风藏书续记》八卷、《艺风藏书再续记》不分卷;有为他人编的藏书目录:《嘉业堂藏书志》四卷、《适园藏书志》十六卷、《愚斋图书馆藏书目》十八卷并附录二卷、《天一阁失窃书目》不分卷;有为图书馆编撰的:《清学部图书馆善本书目))五卷、《清学部图书馆方志书目》一卷;有专为题跋编辑的:《艺风堂题跋》《士礼居藏书题跋记》;此外还有举要目录(《书目问答》)、专题目录(((词小说谱录目》)、版刻目录(《宋元书影》)、郡邑著述目录(《顺天府志·艺文志》)、金石目录(《艺风堂金石文字目》),等等。   
他根据不同的图书,分别采用了不同的分类法。其中,四部分类是传统分类法,虽是继承,但也有改革,即是将丛书独立成部,与四部并列。盖丛书者,“其中经史子集皆有,势难隶于四部,故别为类”(《书目答问补正》)。《艺风藏书续记》乃是参考孙星衍《孙氏祠堂书目》,将原书目12类归纳为10类。据书立目,不拘一格,便于利用。  缪荃孙所创造的善本分类法(按版本样式分类),乃是为弥补《四库全书总目》等四部分类法,不讲究版本价值,参照《天禄琳琅书目》,在《艺风藏书再续记》中将它再作改造,又分为宋刻、元刻、明刻、旧抄本、抄本、写本和传抄本七类。由此还将善本定格,制定了善本与非善本之界限:(1)刻于明末以前者为善本,其余皆非善本;(2)抄本不论新旧皆为善本;(3)批校本或有题跋者皆为善本;(4)日本、高丽重刻中国古书,不论新旧,皆为善本。这个规定,有相当长时期为图书馆和藏书界奉为金科玉律。由是抄本皆为善本,若再加盖数枚印章或有几行题跋,那更为佳本了。
 
创办江南图书馆 
 
缪荃孙创办了江南图书馆。 
光绪十四年(1888),他在任国史馆纂修总纂完成“国史五传”后,返回江阴老家,被推请出任江阴南菁书院山长。南菁书院有藏书楼,他力主此楼藏书对学生全方位开放,学生可自由进出藏书楼,查阅图书。1898年,缪任南京钟山书院、常州龙成书院的主讲,亦奉行此方针。他主张藏书楼之书必须流通,打破了传统藏书楼的封闭理念。 
1903年,缪荃孙和徐乃昌等奉张之洞命赴日本考察教育,他又重点考察了东京的帝国图书馆,回国后汇报建议在中国开办公共图书馆。后来端方赴欧美考察回来,也主张建立图书馆,由此促成清王缪荃孙手书朝实施新政,图书馆也是一个组成部分。在东西文化碰撞的大背景里,公共图书馆必将替代传统藏书楼。当时中国民族资产濒临破产,多有藏书家因破产被迫。出售藏书,建立公共图书馆是启发民智,也是防止典藏散佚和流落海外。1907年夏,陆氏醑宋楼和十万卷楼、守先阁藏书为日本人购去,入藏岩崎氏静嘉堂文库,消息传出,国人震惊。8月,缪荃孙得悉杭州丁氏八千卷楼要将藏书外售,立即建议端方购买,端方当即与陈庆年赴杭州,据丁氏藏书书目八大册,以7万3000元成交,两个月间将它全运至南京。翌年初,又选择了龙蟠里惜阴书院旧址,规划建造图书馆。他经常赴工地检查、督察。1909年10月,馆合建成,他又主持了图书搬运入库。书库有序排列了书橱书箱800余只,阅览室长桌长凳配备俱全,并由商务印书馆提供大批新版石印铅印图书。他对张元济说:“办图书馆,宜多备通行书供人阅读。”   
龙蟠里的南京图书馆旧址
1910年8月18日,图书馆正式开放阅览。“先期广告,俾此邦人士及军学各界皆得到馆流览,以餍人士向学之心,而为增进闻名之地”。此后每日都有读者,络绎不绝。它就是江南图书馆(南京图书馆)。出任京师图书馆监督 1908年,主持北京学部的张之洞筹建京师图书馆,他采取端方建议,购置常熟铁剑铜书楼藏书,并委托缪荃孙赴常熟购书,但其藏主瞿启甲不同意,经缪协商、沟通,始先将其中孤本和罕见抄本选出71种,再加上旧刊本,共凑成100种送呈北京。次年3月,瞿启甲将抄成的37种汲古阁等旧刊本13种先行进呈;余下的50种,旋因辛亥革命而中止。 
1909年7月25日,学部行文筹建京师图书馆,并任缪荃孙为监督(馆长)。缪还是从报纸知道自己任命监督的事情,几天后才正式得到学部专使来文,命赴北京就职。他非常乐意此项任命,不料忽闻张之洞逝世,大为伤悼。曾拟辞职,因学部不允,辗转多时方赴京,这时他已是67岁了。 
在北京筹备学部图书馆的一年里,缪荃孙以很多时间整理图书和编制目录。当时图书馆已接收来自内阁大库、翰林院、国子监南学以及敦煌石窟写经、唐开元御制故阙特勤碑拓片,其中内阁大库见存书籍,多系宋元旧椠旧钞,因岁月悠久,保藏不妥,多已烂脱散乱,他到京后旋在储藏处地安门外广化寺作开箱整理,检阅和登记。   
整理图书长达五个月。在此同时,就编制《清学部图书馆善本书目》,并将不为外界所罕见、甚至未见的珍本整理集刊为馆藏《宋元本留真谱》,收录每书的序跋题识,并撰考证一篇。在整理过程中,出乎意外竟然发现各省方志,而且配备俱全,他大为欢喜,说“皆宝物也”。他用了三四个月时间边阅边编,终于编制出一部《清学部图书馆方志目》。 
辛亥革命前夕,缪荃孙告假南返,随着清王朝灭亡,学部图书馆也为民国政府接收,隶属教育部,它历尽百年沧桑,演化为今天的中国国家图书馆。图片说明:龙蟠里的南京图书馆旧址。
文 盛巽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