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中华广场比在白昼看起来更有诱惑力，让人不得不叹服建筑师玩的“光线游戏”。本报记者　黄皓

外墙的透明扶梯已成为爱情发生的地方。本报记者　黄皓

各种直线和曲线让中华广场步移景换。本报记者　黄皓

　　产品鉴定
　　产品名称：中华广场
　　质量鉴定：中华广场是一个集购物、饮食、娱乐于一体的大型综合购物广场，其建筑由广州莫伯治建筑师事务所设计，室内部分由省集美设计工程公司集美组完成。它位于广州市中心，拥地35000平方米，建筑面积达17万平方米，为目前为止在广州已开业的综合购物商场中规模最大的。中华广场自2000年投入使用以来，颇受市民喜爱，如今日平均人流量达50万人次，在广州已占有非常重要的商业地位，是市区内最著名的大型商场建筑之一。

　　质检报告
　　一座商业味十足的建筑
　　仅从建筑本身看，广州市建筑设计师中有不少人都认为中华广场可圈点之处并不是很多。但是作为商业建筑，中华广场的设计必然要受到很多限制，包括功能、资金等，它必须在商业要求与建筑艺术之间达成协调，或者说建筑艺术要更多地妥协于功能、资金等现实条件，而尽量避免使用“无用”的、客户不接受的艺术细节，所以从这一角度看，中华广场也算是一座成功的建筑。不过它的成功之处不是体现在建筑艺术本身，而是突出地体现在其强大、实用的商业功能上。
　　首先从建筑所在的地理位置考察，中华广场可谓黄金宝地，外部条件非常优越。它处在中山三路与较场西路的交会处，有多趟公共交通车经过，地面交通非常便利。中华广场的地下也是一个繁忙的中心地带，不仅有地铁一号线通过，而且有很大的地下购物、娱乐、饮食、休闲场所，地上、地下连成一片，商业氛围非常浓。其次从建筑外观看，广告位、大屏幕、铝合金幕墙、大型采光棚等设计使其商业功能一目了然，没有人会发出这样的质疑：这大楼是用来干什么的？建筑东外立面的长长的手扶梯廊，夜晚时灯火通明，使楼体有一种剔透的感觉。记得中华广场刚落成不久，几个同事白天时才逛过，彻底完成了购物任务，可眼见天色转黑，他们居然嚷着要再去看看，没别的其他事儿，就为了看灯光效果。最后，从内部设计看，中华广场是一个很好逛的地方。它功能区划分合理，场地利用率非常高，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与空间，而占据地下三层的停车场，提供了1200个车位，是广州最多的。作为广州的商业巨无霸，中华广场尽得地利、人和，是一座商业味十足的优秀建筑。

　　深度解读
　　体验建筑的商业激情
　　记者认识的朋友熟人之中，喜欢去中华广场的太多了，大家平日闲逛时常会不期而遇，于是也总结出了经验之谈，玩“地下情”千万不要去中华广场。既然如此，在“商”言“商”，看看中华广场到底有多少激情能够让消费者一来再来。

　　刺激
　　从地下钻入母体
　　中华广场北面是“烈士陵园”，东面是广州最大的休闲广场——英雄广场，公交线路密集，地面交通非常便利。不过，这世上有很多怕热、怕太阳的懒人是不搭公车的，他们选择从地下钻入母体。与地铁、地下商城连为一体是中华广场最大的商业优势之一，上海的徐家汇一带几乎全部商场都通过地下城连为一体，地上地下地串，消费者经常都搞不清自己在哪个商场了。广州这么大范围的连通商业带还比较少，如今做得最好、最大的可能就是中华广场了。这一带能够容纳的客流量之大，在广州估计除了天河城无人媲美。下午两点整记者从的士下来，一头钻进路边流行前线的地表入口，搭着扶手梯徐徐入地，热闹的商业氛围与强烈的冷气一起扑面而来，拥挤的人流、丰富的商品、激昂的音乐……还没有正式进入商场，已感到钱包在蠢蠢欲动。

　　过瘾
　　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
　　作为商场，中华广场好就好在“不重复”。首先它与地下的流行前线不“重复”，两者之间不仅商品风格不同，而且装修感觉也不一样，流行前线“地下”的味道浓些，小铺头、小业主，拥挤、前卫，时尚小青年一拨一拨的。记者混在这年轻的人流中，快乐地跋涉(有太多新鲜好玩的商品吸引，消费热情已高涨，商家资源共享的“诡计”真是厉害)，待到从扶梯上到地面，马上眼前一亮，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中华广场的层盖上设有近2000平方米的大型采光棚，自然光由此直接引入到商场内，明亮、宽敞、气派，与流行前线已是截然不同。其次，中华广场的功能划分比较明确，8层购物空间有8种不同功能，一层名牌云集，二层为大型百货，三层为时尚天地，四层为数码王国，五层为家居精品，六层为文化廊，七层为美食街，八层为电影城，从地下到地上，从自身到周边，中华广场一带的商业环境组建得确实非常合理，在这样的环境中消费怎能不过瘾，只要有钱，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

　　感叹
　　玩一次灯光的魔法
　　记者本来的主要任务是看建筑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掉到“商业陷阱”里去了，快乐地看起商品，逛起商场，最后还忍不住吃了顿饭，看了场电影。如果说有什么采访收获，就是身体力行地验证了建筑设计师们的结论：从建筑方面看，中华广场比较一般，可说的不多，但作为一个商场，它在广州具有非常重要的商业地位，它的一应特色不可不说。走出中华广场时已晚上9点多，这座建筑为记者今日采访送上了最后一道菜——灯光。悬挂在广场东立面墙的户外手扶梯据说到目前为止在国内是最长的，它将一束灯光从建筑首层一路带到建筑顶层，将整座建筑照亮，通体透光。怪不得摄影记者白天无论如何也不想来拍照，说一定要等到晚上。

被删掉的广场雕塑。本报记者　黄皓

趣味设计只能在效果图上见到了。本报记者　黄皓

　　设计师访谈
　　总有一些删减的细节让我们遗憾
　　采访对象：张宁，“广东省集美设计工程公司·集美组”董事，副总设计师，中华广场室内设计项目主设计师
　　我们如今看到的中华广场的室内就是张宁带领着一帮同事设计的，不过原来的设计方案并不是这样的，还有其他许多有趣的设计。按照原来的设计方案，我们的中华广场会是怎样的呢？
　　记者：中华广场的原设计方案是怎样的？
　　张宁：在入口处有一个大雨棚，广场一角有一雕塑，室内巨大的共享空间中我们挂上了几架大飞机，还在后部设计了一个大大的中华门，很气派的。
　　记者：听上去很不错、很有趣，也很有特色的样子。可是为什么这些全都没有采用？
　　张宁：客户觉得没用，也许是钱的问题吧。
　　记者：“雨棚”也没用吗？
　　张宁：嗯……我们觉得广场的屋檐比较窄，如果下大雨，雨水会飘进来，所以有必要挡挡，比较人性化。不知道他们(客户)是怎么想的，就是没采用。
　　记者：不过从目前来看，广场已被用来搞活动，雨棚是有点碍事了。那你们设计安置一个雕塑有什么特别用意吗？
　　张宁：广场对面是陵园，在与之相对的广场一角，还是设座雕塑好些吧。我们原先设计了一个“如意结”雕塑，是一个弯曲的“如意结”的造型，红色。可后来他们(客户)还是不想要雕塑。
　　记者：“中华门”是什么样的？
　　张宁：中华广场中间的那个共享空间从目前看，还是会觉得比较单调。我们设计的这个门设在离入口处较远的扶手梯附近，斜跨过扶手梯，很大，使空间多了个穿插，丰富了空间构成。而且我们想突出“中华”这个主题。设计一般都是要有主题的嘛。
　　记者：那么飞机之类的元素又有什么用意呢？
　　张宁：我们想找几架二战期间的旧的双板飞机，装饰一下吊在中厅，很容易实现的。我们的想法是在商场空间中制造出一些情趣，目的是让到这里来过的人留下一些可以马上说出来的印象。比如，如果你逛完中华广场回去，有人问你有什么印象，你可能一时间什么也说不上来，说什么呢，说商品吗？但是如果有这几架飞机就不一样了，它们会成为商场内最鲜明的特色，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建筑与人
　　我们的多种需要都被关怀到
　　主题1：感受最深的是安全
　　描述人：房小姐，“多美丽”中华广场分店副经理，中华广场商户
　　房小姐是位女老板，按照她自己的话说还是“小本生意”，大有大的烦恼，小有小的担忧，房小姐对商业环境有强烈的“小要求”。
　　在这里我印象最深的一点是安全，我们做生意也很不容易，如果地段选择得不好，老有人来捣乱，生意就很难做，你看这里(她指向门口的保安)，每天都有保安站在我们店门口，商场内部也有统一管理，客人来这里吃饭可以很放心。这里的环境也好，干净、通风。另外，我觉得管理也不错，一来规划得当，商户组合非常合理(与中华百货黄先生所说的不谋而合)，大家可以在这里共享资源(指客流)。二来，管理公司推广得好，这也直接给我们带来利益，记得我们刚入场时周围还比较冷清，现在就很旺了。

　　主题2：满足所有的购物欲望
　　描述人：彭小姐等，中华广场“购物小团队”
　　彭小姐和一帮女同事最爱的就是中华广场，哪怕心里已经很想换个新鲜地方，可最终不听话的脚还是把她们带到了中华广场。
　　我喜欢这里的购物环境，尤其是气候条件不好时(比如刮风下雨，或特热)，步行街等购物场所远没有这里舒服。这里什么都有，能满足我几乎所有的购物、休闲、娱乐欲望，我还特别喜欢这里功能分区、购物指示明确，可以一下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另外，这里光线好、明亮、通透。
　　不过，我也觉得中华广场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洗手间特别小，常要排长队；还有就是电梯，一侧的观光电梯总是挤满人，想直上时很不方便。

　　主题3：满足多方商业需要
　　描述人：黄文杰，“中华百货”董事副总经理，中华广场商户
　　我们属于零售业，选择入驻场地主要需要考虑三个方面：一是要有规模。除了购物，还要有娱乐休闲、美食等多种功能。各种商业功能聚集在一起，可以吸引大量各类需求不同的消费者，而商家可以对客流资源进行共享，我们要的就是这个。像中华广场这样的大型综合购物场所，目前在广州并不多。二是地理位置。我们曾打开地图查看，发现中华广场不仅是整个广州的中心地带，而且是重心。这里交通发达，地铁、公交车，各方人流都可以很方便地到达。这里室内停车场也非常大，车位很多。三是软件方面。我觉得这里的商户在结构搭配，或者说“商户组合”都比较合理。

　　理性圈点
　　没有十全十美的建筑
　　要发现一座没有缺点的建筑就像要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一样，简直不可能。
　　为中华广场进行室内设计的集美组设计师张宁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华广场作为商场建筑本身，设计得最好的就是它的“客流线路”。从首层到顶层，依靠几台手扶梯的设置自然而然地把人的行走路线设计为环行，使购物者可以非常顺畅地完成行程。至于广场的建筑材料也是非常不错的，比如外墙，采用进口铝板、优质玻璃幕墙、花岗石饰面(部分)，看上去不仅美观、现代感强，而且耐用；再比如广场的地面，铺的是用天然碎石压制成的板材，材料不仅环保而且事先都做过耐用性方面的考察，可见中华广场是做得比较精细的一座建筑。不过它也不是没有缺点。
　　缺乏趣味性，是中华广场的毛病之一(在“随想录”和访谈里将有详细介绍)；其次，广场南端也处理得不够好。为说明问题，张宁还专门带着记者去转了一圈中华广场，才发现原来经常光顾的只是中华广场的北部，南部还有很大的一块地方。张宁认为一个好的大型商场要有一个中心，无论周围怎样复杂，最终都可以回到这个中心。南部就是没有形成一个中心，公共区域又堆了太多的东西，牢牢挡住了客人的视线。如果能留出一些地方做公共空间，重新装修布局，南部会有很大改观。

　　随想录
　　在实用与趣味之间半梦半醒
　　实用的东西以功能为目的，也要受功能的限制。
　　好像一把梳子，要求的功能是把结在一起的乱发理直理顺。可能有个很喜欢曲线的设计师，就把梳子的直齿设计成线条流畅、非常性感的曲线齿。这样的梳子实用性几乎为零，但女人爱可爱，难保不会有人把这种梳子挂在屋里或皮包上当装饰品，只因为它有趣味性。
　　很多时候，设计都是在实用性与趣味性之间寻找平衡点，设计师感性、浪漫，充满理想、好玩出位、有趣。而买设计的人，要掏出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一分银子一分血汗，谁愿意轻易地拿出自己的“血汗”玩浪漫？于是在设计与资金之间不得不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而有谈判就有妥协，我们最终看到的产品——哪怕是由最牛的设计师做的——也难免带着一丝不能过足瘾的平庸。我想如果在身边寻找例子，顺手一抓，中华广场就是一个。
　　采访的时候，看到集美组的原中华广场设计方案，真有不少有趣的元素，比如在中厅做一个大大的“中华门”。在空中吊一些飞机、门口立一座雕塑等等，不过这些东西都逐一被客户驳回，理由是“没用”。好几年前我还在读设计专业时，记得在资料上看到过美国一家大型购物商场的照片，宽敞的中央共享空间中吊着若干只大型恐龙，商家的目的无非是要营造一种原始公园的氛围。为这一氛围确实花了不少钱，买回的实用性肯定是0，不过趣味性是100。那段时期看过太多大型商场的照片、效果图，忘得七七八八，惟独这家商场和那几只恐龙却在记忆里抹也抹不去。
　　“趣味”使生活有滋有味，却难免铺张浪费；“实用”，节约资金又好用，却容易导致冷漠，让人厌弃。难以权衡之时，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数字建筑
　　1200个车位，就在楼下负二至负四层的自动化停车场，至目前为止是全城最大；
　　25个户外广告位在建筑东外立面；
　　30平方米全彩电子显示屏安装于广场第3层外墙面；
　　4个主要出口方便客流集散；
　　50万人次的日平均客流量；
　　6台国际一流室外悬挂观光电扶梯在广州是独一无二的；
　　17万平方米建筑面积；
　　8层主要空间集购物、美食、休闲、娱乐于一体，合理组建大型综合购物广场；
　　69台扶手梯从一楼一路绕上8楼，购物环线顺畅通达。

　　全息广州
　　是什么在左右我们的抉择？
　　其实Shopping　Mall的概念，是我在去菲律宾的时候才有点印象的。说来也奇怪，在菲律宾那样一个不是特别富裕的国度里，却到处可以看到很多很大型的Shopping　Mall，而且基本上每一间都有自己的特色，看上去都挺漂亮。
　　回广州后和人说起时，才想起广州称得上Shopping　Mall的简直寥寥可数，除了即将开业的正佳广场和老牌的天河城广场外，比较年轻的中华广场应该算是其中一个。
　　Shopping　Mall的概念对广大消费者并不算陌生，即集购物、休闲、餐饮、娱乐于一体的多元化消费模式，也叫“一站式”消费。但是实际上Shopping　Mall的要求非常高，包括它对功能区的划分、商品的组合、购物环境、景观及娱乐设施等等，既要体现一种档次，同时也要满足不同层次消费群体的需求。
　　现在很多业内人士只把关注的目光投入到这类商用物业的开发和经营，花费了很多时间去进行研究和论证，但是极少有人认识到建筑设计对一个商业中心的重要性。不过国际上那些颇有先进眼光的建筑师和一些知名的建筑师行，目前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将其纳入到他们的设计理念中。当他们在设计一个商业中心的时候，会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包括建筑设计元素、商业规划、公共环境、城市商业氛围等。只有当这一切因素都趋于和谐了，这个商业中心才可能有繁荣的前途。
　　后来在查资料的过程中真的看到了一个很生动的实例，是关于一个英国的某商业中心的扩建、翻新项目。这个项目的本来任务是在原有的商业中心的基础上增加了现代建筑结构，但是经过这一番扩建、翻新的改动，竟然完全改变了整体项目的商业氛围，使一个长期运营不佳的商业中心变成了当地赢利最多的商业项目。这充分说明了专业性的建筑规划和设计的重要性。
　　直到现在，才算意识到这个重要性一直在左右着我们的消费抉择，让我们把无数宝贵的光阴和大把的银两都轻飘飘地投进了Shopping　Mall的怀抱。
　　□菡阁

　　下期预告
　　广东电视塔曾经是广州最高的建筑，当我们对电视越熟悉，对电视塔就越陌生，人们不再关注它的高和它的神秘。
　　我们重新寻找时发现，电视塔不是最美也不是最高的建筑，但却因为曾经和城市的梦想一起经历风雨，从而显出自己的厚重。

　　撰文／本报记者　章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