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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期] 城市的轮廓
发布时间:2012-06-07 10:25:13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03-01-31
与一个城市的情感竞然可以像一条河流蜿蜒二十年,这确是踏入广州这个城市之初所始料不及的。   
八十年代的大学校园生活,广州仅仅意味着北京路上的新华书店、古籍书店二楼的书以及广州、中山两座图书馆。连越秀山上的五羊城雕,也仅仅是一张回邮给母亲照片上的告示性背景——我对这个城市完全没有用心。   
依稀记得小时候跟妈妈到舅舅家。夜里,珠江边的轮船汽笛长长地拉响,有点撕心,很像梦里的悲鸣,所以我从来就不喜欢汽笛声。甚至如今偶过港口,那些远航轮船拉响汽笛,我都会联想到各种离别的景象。想一想国民党大溃退时慌忙撤离的妇孺男人、二战时渴望逃出生天的伤残疲惫的大兵——电影中所有乱世好像都与轮船有关,而广州,便是一个有大江可以承载轮船的城市。       
大学毕业后,简直什么都来不及想便落到了市井生活里。因为我们住的那条街道是如此纷乱,不时还会碰到一群群“走鬼”小商贩疯了似的冲进来躲避街警,因为每天擦肩而过的黄皮灰脸的男人女人,因为街上互不相让的侃价之声,更因为那些把球踢向你的玻璃窗却从不道歉的顽童,你真的觉得绝望。而日日居住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更加剧了这种无奈。于是二位同住女生奔美利坚去了,一位居住在“地牢”最深处的男生差点悟得“出了道”。   
生活终究会因渴望而改变。在我离开那条街的时候,我曾发誓不再想起它。然而,七年过去,当我在完成一个舞台剧本的时候,竞忽然在脑海里闪现了它——好像是石板地,户户厅堂里都立着大小不一的神龛,门前各置一香炉,每逢初一、十五,烟火缭绕……这是货真价实的广州市井生活,在舞台剧本《南风粤韵》中会用上了,时空的距离带来美感,太奇怪了。   
话说又过了几年。恰好有机会让我猛补一顿港台“童像奖”、“金马奖”影片大餐。记忆犹深的《七小福》、《胭脂扣》,还有通宵赶稿时作背景吓鬼的粤语残片,渐渐地让我迷醉起粤地的独特韵致,当然也少不了为红线女、芳艳芬的声色艺之感叹。而此时偏又遇到一个叫“东西”的家伙,喜欢从下午一直喝到茶楼收市。每次同饮时点的盅盅件件都是有品致的粤地精食。便已然对“市井”刮目相看。举一反三,明白了民风尚食、一盅两件的重要,也就明白了暗喻五谷丰登衔穗五羊成为城雕的个中道理。   
广州的生活气息和崇尚享受让我不得不对它开始用心。有朋友说,它其实可以和巴黎的菜种生活韵致媲美。渐渐地,城市的绿色繁殖之快让你仿佛忘了城市的疮疤。而大江依然流着,新闻节目里又听到要修江岸日落大堤的消息,便决心做一回热爱城市的公民。最为热烈的表达就是在修堤市民建议书上留了两页字。   
大江终于更漂亮了。又逢张广天来穗导演话剧《圣人孔子》,他有一段陈述选择广州的理由:   
北京有香山、西山,可惜没有水;   
上海有黄浦江、苏州河,可惜没有山;   
广州有白云山、又有珠江,所谓仁者爱山,智者爱水,而广州仁智双全。   
对于我来说,广州是一个渐渐清晰的城。   
 
陈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