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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画卷] 温其球(1862-1941) 执国画会牛耳的伯父
发布时间:2010-04-27 16:02:54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09-4-27
生平简介

  温其球

  字幼菊,号菊叟,别署语石山人,广东顺德龙山人。其父除园曾办理建舰事宜,创办广东军装局并任总办。光绪二十年,其球随父北上渤海,入海军提督丁汝昌幕。甲午海战前夕,因献策抗击日舰未被采纳,遂辞职南归,重理绘事。温其球早年师从花鸟画家许菊泉。50岁后上溯宋元。他坚守传统,视“二高一陈”为“野狐禅”。

  1925年,与潘达微、李凤公等人组织国画研究会于广州六榕寺。山水、花卉,造诣甚深,兼擅治印,与伍德彝齐名于华南二十余年。1938年,广州陷落于日军之手,温其球归隐龙山。寇至,转避昌教乡友人黎子庆恩家。1939年,温其球避“土贼”居于澳门。1940年移居香港,1941年卒于当地。

  国画会的创始人和发起人,名重一时

  《广州画卷》:温其球在广东国画研究会的成立和之后的发展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朱万章(广东省博物馆研究馆员):温其球是广东国画研究会(下面简称国画会)的创始人和发起人之一,是国画中的元老。在国画研究会的组织协调工作方面功不可没。他没有参与过画派的论战,但他所撰写的《论山水画之难》等文章表达了自己的创作理念与坚守传统的画学精神。

  魏祥奇(广州美术学院美术研究所研究生):总体而言温其球在国画会相关画学活动之中属于较积极者,由于温其球名望甚高,并屡次担任民国时期广东大型美术展览活动的中国画审查委员之职,很大程度上增强着国画会的影响力。通过温其球的画作,我们即可感受到广东国画研究会诸多老画人生活情境依然在于传统雅言的生态之中。

  以画大景山水著称,懂透视投影

  《广州画卷》:温其球的画技如何?有什么特色?

  朱万章:温其球以画大景山水著称。山水从石涛处得径,在水墨的运用方面尤见功力,皴法、构图及意境方面也具有自己的特色,是国画研究会成员中成就斐然的多产画家。他的山水画既有石涛一路风格,也有元四家、董其昌一路面貌;既有意笔草草之作,也不乏精致绝伦佳构。如作于1925年的《仿各家山水大册》(广东省博物馆藏)便具有各类不同的风貌,无纪年的《仿石涛山水图册四页》(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则师法石涛,以浅绛设色为基调,能得石涛之神髓。温氏亦兼擅花卉,风格工笔、写意兼具。

  魏祥奇:国画研究会诸多画人画路较宽,独擅一科者鲜有,温其球即以山水、人物、花鸟称誉广州画坛。温其球山水继承和融合着清初四王、四僧的画风,花卉颇多受到扬州画派的影响,人物较为少见。

  吴瑾(广州画院二级美术师):据记载,温其球的青绿山水有极工致极浓厚者。花卉有独到处,深得用粉用青法,重重染色之妙,一花一叶风神绝世。水墨运用尤见功力,笔法意境具有特色。

  《广州画卷》:温其球家境好,他也曾经参加甲午海战,这些对他的艺术产生了什么影响?

  黄大德(广东美术史学者):他在绘画上的成就与他的经历有重要关系,他学机械出身,懂得三角几何,懂透视投影,又参加过甲午海战(曾写诗记述之),游历过名山大川,因此他最擅长山水写生长卷。可惜国内能留存下来的甚少。我藏有他1902年所画长达八米的青绿山水长卷,2003年曾展于广州艺博院,令全国的美术史家击节赞叹。

  无论传统派、折衷派都敬他三分

  《广州画卷》:温其球的地位如何?

  黄大德:温其球在成立广东国画研究会时,已步入花甲之年,他是广东画坛著名画家,大家都尊称他为“温伯父”,是为执国画会之牛耳者。无论传统派、折衷派都敬他三分,黄宾虹对他也推崇备至。究其原因,一是他资格老,襟怀广阔,二是为人和蔼友善,但最重要的是绘画上传统功力深厚,山水魄力沈雄,笔意幽远,花卉姿致潇洒,淡雅绝俗,人物传神,被称为长江以南第一流画家。

  陈继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博士):温其球是个多产的画家。当时,每逢周日,广东国画研究会的会员雅集于六榕寺人月堂,随意挥毫作画,互相观摩,并卖钱。温其球是最神速的一个,一天可以画四十多张,让人折服。后辈画人对温幼菊甚是尊重。雅集时,“有皤然一老策杖徐徐而至者,幼菊也,于是众皆欢呼曰温伯父来矣!争为扶持杖履,大表欢迎。”温氏有“伯父”之称,正是广东人对长者的尊称。

  吴瑾:温其球在广东国画研究会中地位很高,他是真正绘画之人,也没有参与过什么派别论战,专心习画,得很多人赏识。他有一幅《石门图》便得到黄宾虹、高剑父等名人的题跋。温其球出生大户人家,1921年任广东第一回美术展览会国画审查委员,大会开幕合照时,他坐在前排身着皮袍很有风度。据材料介绍:他自小就在书画方面耳濡目染,家里有很多人都在书画上有所修养。50岁时已名播南北,他很谦虚地说自己离醇厚还很远。50岁后,他去除浮华,上追宋元,临摹百家,运用百家的神韵,又有自己的一派风范。梧州市市长区芳浦邀画人粤西游玩时,就邀请了温其球,温气球顺手挥毫山水,成卷十余丈,使观者惊叹。

  魏祥奇:据记载,在国画研究会还未成立之前,温其球就同高剑父、陈树人合作雅集六榕寺,合作《留春图》。

  朱万章:温其球是一个比较重技巧,侧重笔墨功夫的画家。他的青绿山水代表了那个时代同类画作的最高水平。

  奖励后进,从来不吝其秘尽教之

  《广州画卷》:温其球的画对后世有些什么样的影响呢?

  陈继春:我想是其尽管有高超的画艺,但仍奖励后进,夙具热心的人格是影响当世的。要知道,居巢的画受宋藕塘的影响较多,而许礽光就是宋光宝的门人,他将用粉之法转授了温其球,后来被张大千称之为“广东唯一国画家”的邓芬曾对郑春霆表示,他初时不识用粉之道,曾向温幼菊请教,温氏不吝其秘而尽教之。其实,邓芬笔下的设色美人嫣然清丽,释道人物又“人神相连”,温氏的影响于此可见一斑。

 

  《芭蕉雪鸡图》:芭蕉雪在中国文化符号之中极具禅意,此画意境空明。

 

  《花卉图》:温氏工写皆擅,尝自称意笔,此图敷色著墨明净,颇见功力。

 

  《石门图》:温其球与林直勉合作的。有胡毅生和黄宾虹的题跋。这种书画合璧形式很特别,不同于一般在画上题字,将书法和画融为一体。

 

  《柳塘秋色图轴》:仿新罗山人之法,寥寥数笔而将柳条、小雀之神态活灵活现地传递出来。

 

  《仙源蟠实图轴》:工笔画。虽云仿石涛之法,实则乃承继宋元衣钵,在赋色及运笔方面均极为精致。

  本期评画:吴瑾、朱万章、魏祥奇

  画论

  当“猪骨头”变成“香饽饽”———关于国画研究会的研究

  国画研究会(下简称“国画会”)是中国国画界阵容最大,组织最健全,活动时间最长的美术社团组织。其宗旨是要对中国画传统“讨论之、整理之,以培养吾国之国性,而发扬吾国之国光”。但因为要维护传统,发扬国光,所以被视为“新”、“革新”、“革命”的对立面;又因为与高剑父之“新派”进行过激烈的论争,因此在某些史家印象中,国画会是极端的保守派。

  谢文勇先生在上世纪70年代多次提出要研究国画会,但多数史学家们不屑一顾。

  随着中国美术史学界提出重修美术史,陈池瑜、林木先生率先对国画会进行了宏观的考察,并给予高度评价:“国画会以复兴民族文化的神圣理想、促进国画在民族文化上所占的重要地位为宗旨,这在20年代的群众性国画团体,其成绩在全国是罕见的”,又表明“国画会本欲是维持中国传统绘画,和国画革命派比较起来,他们应属‘抱残守缺派’,但是他们却又立身在当时世界艺术发展的制高点上,把握住艺术发展的趋势,表现出拥护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立场,并用以证明中国绘画的审美特点和当代价值,应该属于最保守的绘画团体却具有了最前卫的现代思想。”(陈池瑜:《文人画再认识》,《美术史论》1995年第二期。)

  于是,广东也开始研究起来了。专题展览接踵而来,如香港学者高美庆对黄般若、澳门学者陈继春对邓芬的研究早着先鞭。2003年为配合广东20世纪中国美术国际研讨会,举办了画种、画派的专题展,其中有广州艺博院的国画会专场,与会者在参观后表示大大改变了对国画会的看法,兴奋得赞口不绝;2006年,继香港中文大学《守望传统》的国画研究会专题展后,香港艺术馆又举办了《1900-1949广东绘画掠影》展览,让人对国画会刮目相看。一些原来“力挺”岭南派的文化人,也重新感受到传统的魅力。

  遗憾的是,展览为国画会研究提供了活的资料、新的平台,但研究却至今停留在低阶状态。究其原因,一是史学常识,二是对史料、史观的把握。现在研究者往往把研究时段划定在该会成立至活动终结止。其实,国画会并非某些人所说是因为抗衡岭南派而成立的,其会员也并非1923年的空降部队。它的诞生,并非如其他社团那样仅是志同道合的清游、自娱而已,而是有其复杂的人文因素和背景,它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历史产物。要深入研究,就必须扩展视野,从中国的和世界的政治、社会、文化背景全方位切入,对它进行立体多维的观照。另一方面,国画研究会活动终结后,画家们的艺术探索并没有因此而停滞,它对广东画坛的影响也是余波未了,直到今天。这亦应进入研究者的视野,予以考察。

  历史研究无非两途,一是有新史料,一是有新观点。观点要有史料支持,并细加论证。没史料而有观点,若非抄袭、剽窃,便是凭空捏造。例如尽管私人手中方黄论争的剪报已被丢失,但从找到的不少文章、资料显示,从1927年2月18日至7月11日仅方人定就写了十篇之多,我们如果不去挖掘史料,又从何研究?

  当前的学术空气令不少人产生浮躁的、急功近利的心态,不但没有挖掘出第一手资料,而且对第二手材料也没有认真阅读和分析,只是人云亦云、东抄西拼。如此这般,研究岂能深入?更遑论有独特见解了。去年,笔者接到几个博士、硕士生从上海、北京等地打来的电话,说他们也想以国画会作为毕业论文课题,但他们对广东画坛的情况基本不知,甚至可说一无所知。闻之令我佩服之余,更有点儿心寒———为了“学位”或“职称”而去赶科场,于史学研究(无论是狭义还是广义的)有何意义?

  国画会的研究,从没人愿啃的“猪骨头”变成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

  作者:黄大德

  旧址重访

  湛华园:从大观园到规划中的公路用地

昔 温其球出生于一个大家族,从这张画上即可看出。画上是“湛华园”全貌。

  温其球出生于一个大家族,从一张画(如右图)上即可看出。画上是“湛华园”全貌,其间亭台楼阁聚集,颇有大观园的味道。这就是温子绍及其30多个老婆、40多个孩子所居住的地方,画中标注着每一房人所在的位置。温其球是温子绍第五子,住在其中的宝砚楼及水巷旁的一个园林小屋内。温其球家族几代为官或为商,温子绍曾开办顺德的第一家机器缫丝厂,跻身于近代中国首批民族术本家的行列(广州机器局首任总办),是生产我国第一支国产炮舰的中国近代军工业创始人之一;温子绍之祖父温汝适,考取进士,后入翰林,官至兵部侍郎,当过嘉庆皇帝老师;父亲温承悌,则是道光进士、丙戌翰林、官至刑部主事。温其球也于1893年曾随父亲前往威海卫,温子绍奉李湘委任为“旅顺机器局总委员”,温其球则入幕丁汝昌府中。

  温家乐善好施闻名于顺德,湛华园的园前就修建了“广生药店”,对穷人施医施药。

今 温其球昔日住所现已相当破败。

  近日,记者探访了位于顺德龙江的湛华园。说是湛华园,其实只是湛华园原址的那块地,因为建筑物早已拆拆建建,成了学校、民居等,幸存下的只有温其球住过的几间房。温其球的两个孙子及后代仍居住于此。宝砚楼青砖颜色依旧浓重,木门上温氏一书法名家所刻之字画也依旧清晰,那门帘和屋里不甚讲究的摆设让人看出了岁月的痕迹。湛华园动工于甲午海战后的1896年,当时温子绍、温其球已返乡。墙上石刻的对联虽已侵蚀大半,但依稀见得是“琴诗闲情娱暇日书情画意寄幽怀”,这是温其球甲午战后以诗情画意作寄托的很好印证。

  不过湛华园剩下的这一个角落据说不久也将拆迁成为公路用地,昔日风华将荡然无存。

  后人追忆

  “很多画作不是被抵押就是被白蚁吃了”

  温荣欣是温子绍排名第二十二的儿子的孙子,称温其球为太叔公,是顺德温氏宗亲联谊会理事长,对于温氏家族的事了解颇多。温子绍墓地的保护和温氏祠堂的重建主要得益于他的努力,他说不想看到偌大的温氏家族慢慢淡去历史的记录。目前记者能找到温其球痕迹的是温氏祠堂,里面祭着温氏历代先人,温其球的故事被放大打印贴在祠堂里。

  温荣欣说:“温家有成就有才华的人太多,温其球只是众多中的一个。以前温其球有个兄长曾画了幅与温其球的画一模一样的画,拿给温其球看,温其球自己都不能辨识。”

  在他的指引下,记者见到温其球之孙温维纵。当时正是下午时分,温维纵坐在房间里看电视,见记者了解温其球的事,便起身从一个铁皮桶里翻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幅发黄了的字画,每幅字画的边缘布满大大小小的窟窿。温维纵说那是被白蚁咬的,如果不改放进铁桶,估计也没了。画中只有一幅是温其球的。说到爷爷温其球,温维纵没有太多记忆。“那时我还小,全家都在香港。爷爷过世后没多久,日本打香港,我们就回到了内地。”温维纵称爷爷在世时颇有名望,很多人找爷爷画画,有时忙不过来,会让其三媳妇黎蕙兰代画。在温维纵家里也有几幅黎蕙兰的花卉,其画法与温其球有几分相似。“在我的记忆中,爷爷的《广九沿线铁路风景长卷》让我惊叹,那幅画分两部分,一本叠起来就有18厘米厚。摊开估计有近40丈,从广州站画到了九龙站,画面看起来很荒凉,很真实。”温维纵介绍说,“这幅画我在香港的家中见过,它被卖给了澳门总督,现在应该是带回了葡萄牙。家里本来还有一幅《水果图》,也是长卷,不过经济困难时,被家人拿去抵押。”温维纵还记得当时家里曾有汪精卫送给爷爷的对联,不过现在也不知下落。“文革”期间,家里很多收藏被抄走,剩下的不是被抵押以求帮补生计就是被白蚁吃掉了。

  下期预告:潘至中

  本专题鸣谢:广东省文史馆、广东美术馆、广州艺术博物院、广东省博物馆、广州美术学院、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

  本专题逢周一、四见报 题签:吴瑾

  本版撰文(除署名外)/摄影:本报记者 汪晶晶

  本版画作提供:吴瑾 魏祥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