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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30年] 我被“挤”到音乐道路上——乐人陈小奇回忆1982年大学毕业后的艰难搵工路,感叹人生的悲剧到头来终是喜剧
发布时间:2009-01-19 15:43:00
来源:南方都市报

  陈小奇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本报记者方谦华实习生游上上陈奕启摄

 

陈小奇毕业二十周年返母校中山大学与校友欢聚照。  (源于陈小奇个人网站)

大学时的陈小奇。

 

  恢复高考,让曾经的黑五类子弟陈小奇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但陈小奇的人生路绝非一帆风顺:1978年,因被少计100分,他差点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毕业时,谈好的工作了,他被到音乐制作的道路上,一炮打响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历史的责任感可以说是伴随我们一生,为了这个国家必须去做点什么。……现实有时也会让我们感觉到无力。

                                                            ―――陈小奇反思高考

  超女这样的节目我会看一些。我觉得超女代表着一种进步。这个活动至少是平民选出来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由评委说了算(虽然我也当过很多回评委),这代表了一种平民意识的参与,是中国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尽管从专业上看,超女们还不算完美。

                                                             ―――陈小奇评超女

  1954年,我出生在广东普宁的一个党员干部家庭,我的母亲在解放后做过地方文化馆馆长,我小时候就经常去看,很早就对美术感兴趣。我的父亲喜欢玩一些民族乐器,常带我们去看潮剧。

  启蒙

  上山捉蛇做二胡

  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文革开始了,父亲被划为走资派,于是我就成了黑五类子弟。(笑)这段岁月给我的印象很不好。父母被带到五七干校进行改造,我小时候更多是和外婆一起生活。

  父母自身难保,客观上给我提供了一个宽松、自由的成长环境,成天和哥哥等十几个小孩一起玩耍。有段时间我们对音乐蛮感兴趣,但买不起乐器,于是就自己动手做。我们从山上捉活蛇剥了皮来做二胡;没有弓弦,我们打听到一个偏方,把剑麻弄碎,放在水里,抽出丝来,居然真行。当然我们做的乐器肯定不会多好,但是自己很满足。我是不敢在父母面前弄的,一来制造的噪音会让他们心烦,二来他们吃了艺术创作的亏,不希望孩子还搞这个。

  有件小事至今难忘。我在垃圾堆里捡到一本没有封面的唐诗集(几年后才知道是《唐诗三百首》),当时就特别喜欢,就悄悄地躲在被窝里看,父亲发现后把书给扔了,因为这些毒草在那个时代是很敏感的。为这件事,我还心疼了好久。

  中学时代,我遇到了对唐诗很有研究的杨铎老师。受他影响,我在中学和工厂期间偷偷填了大概两百首词,可惜都丢失了。

  高考

  查分惊悉少录100

  1972年我高中毕业,被分配到平远县一个汽车配件厂,离梅州市区大概有60公里,一呆就是六年时间。从学徒做起,做过工人、资料员。空闲时与厂里的朋友一起切磋交流音乐、书法、文学。

  像我们这样叛逆的个性,在工厂里都是不满足的。1977年,从报纸上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大家都有绝处逢生的感觉,并奔走相告。当时我们工厂里很多人一起考,不过结果是1977年工厂三四十人报考没一个考上,1978年一二十人只考上了2个。

  我两年高考第一志愿报的都是中大中文系,主要是之前受到中大中文系的一个毕业生的影响,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中大中文系的人和事。这个人是文革前最后一批,毕业后去了汕头的牛田洋,当时出了一件很大的事,1968年海啸,一批大学生跳到海里组成人墙,结果被大浪卷走了。而这个老中大生是幸存者之一,当时他是只穿着一条底裤逃了出来。现在想想,用身体去挡海浪是很傻,可是在当时来说,大家都觉得很值,那是捍卫无产阶级专政成果啊。

  其实,我77年就参加了高考,结果被告知语文不及格,我很惊讶,但当时没有查分制度。后来78年再考,居然只有272分,我很怀疑,刚好那年开始允许查分了,于是我通过熟人,去梅州地区教育局查分。记得当时历史只有6.5分,负责查分的人说,你这分数够可以了,还有很多人考0分呢,但我坚持要查,最后竟是86.5分!我的地理分数公布是68分,查出来却是88分来。这样一来,我就整整多了100分,而当年中大是340分。

  现在想想,当时由于报考人数多,又是完全手工统分,条件很差,少抄了个8字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今年安徽高考,发生的统分漏计三十多分的事,相比就比较荒唐了,现在技术这么先进,居然还发生这种事!

  毕业

  工作莫名被人顶了

  得知被中大中文系录取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只会和文学有关系了,于是扔掉了和音乐有关的书籍,一个人带着一把小提琴和二胡来中大报名。

  大学毕业后,我走上音乐创作的路,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我原来准备去广州某出版社,当时的主编跟我说毕业头三年先不要想房子的事,都谈到这个分上了,结果却被一个人走后门给顶了。当时手脚全乱了,因为并没有跟其他单位联系过,那时正好中国唱片公司广州分公司招人,我就报了,可以说无人竞争,因为当时懂点音乐的人并不多。

  刚开始当戏曲编辑,搞了三年左右。1983年年底,中唱一个编辑找我,让我填词,那时忧伤惆怅的词不许唱,因为不能对社会表现失望情绪,但是可以歌唱爱情。我填了《我的吉他》等,反映特别强烈。1987年,央视拿去用作一个纪录片《她把歌声留给中国》的片尾曲,上面标着佚名填词,也就是说无名作者填的词。可我当时高兴都来不及,这可是莫大的鼓舞啊,哪里会去找央视要求正名!

  而获得政府奖最高的是第二届全国音乐金钟奖,这个算专业领域的最高奖项,我作词作曲的《高原红》、作词的《又见彩虹》获奖。其他还有大家都比较熟悉的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1993年全国十大金曲《涛声依旧》(词曲)等,总共大约拿了两百多个奖吧。

  人生的任何悲剧到头来终是喜剧。其实这些年自己的创作经历给我的经验是,文学和艺术是靠自己领悟的,不能靠别人教的。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找过老师,一来我们那时候确实也找不到,二来,我自己是一个比较自闭的人,不喜欢找老师。所以我强调自己的领悟!

  音乐

  感到后有大帮追兵

  论结果,新三届现在是社会的中坚;看过程,我们这一代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有人说我们这一代缺少反思,提到高考更多的只是说它给自己带来的命运的转变,可是,每个人的命运与国运紧密相关,根本上是一致的,恢复高考,让整个社会受益。那时经常提的就是振兴中华,一种历史的责任感可以说是伴随我们一生,为了这个国家必须去做点什么。到现在,7778级的同学还经常聚会,谈国家,谈民生,从过去的热血青年变成了热血中年甚至是老年了,当然也只能算清谈,毕竟我们还不是政策的最高制定者,现实有时也会让我们感觉到无力。

  而从走出校门开始,一种强烈的忧患意识就伴随着我们。处在这样一个激烈竞争的社会中,任何时候我都会感到后面有一大帮的追兵,而我随时都可能被踢下台去!

  这几十年,我没有一刻敢松懈,尤其是我从事的音乐行业,几年不出好作品你基本上就消失了,很难再重来!

  口述人陈小奇

  1954年出生于广东普宁,1982年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我国著名词曲作家、著名音乐制作人及电视剧制片人,曾获中国十大词曲作家奖及中国最杰出音乐人奖。代表作品有《涛声依旧》、《大哥你好吗》、《九九女儿红》、《我不想说》、《高原红》等,以典雅、空灵、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南派艺术风格独步大陆乐坛。

  专题统筹:本报记者  方夷敏  刘丽  本版记录:本报记者  朱丰俊  实习生  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