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25日上午10点，广州市社科联和广州图书馆联合主办的广州通史系列讲座之第四辑第十八讲，在新花城App以线上直播的形式与各位读者见面了。本期讲座，广州大学岭南文化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王元林教授受邀为大家讲述了岭南文化发展的历程，分析了广府、潮汕、客家三大族群不同地域文化特征，阐述了岭南地域文化中心的转变，以及不同时期文化的空间分布。并从文化地理学的角度，剖析了历史时期广东各地区文化的协调与和谐发展的原因。以史为鉴，关注现当代广东文化的和谐发展。

图1.王元林教授在广州人文馆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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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岭南（广东）文化的历史渊源

“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随着历史的发展，岭南地区形成了具有不同地域文化特征的广府、潮汕、客家三大族群。

从历史渊源来说，古时“越”与“粤”通，百越包括骆越、南越、闽越、瓯越等。岭南地区生活的南越人，其原始族群属于马来人种，是百越中的一支，具有众多奇异的风俗，比如“断发文身”“凿齿”“鼻饮”“猎头”“食人”“信鬼”“鸡卜”等等。南越人还使用铜鼓，今南海神庙、阳春博物馆都保留着大型铜鼓，上面一般雕刻着动物和太阳图案。南越人希望击鼓时能召集众人、天人感应，铜鼓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财富的象征。他们还习于水斗，善于用舟，采用干栏式建筑，葬俗也采用不同于北方的二次葬。

秦汉时期，中原文化随着秦军平定百越传入。秦汉之际有南越国建都番禺。这一时期岭南的耕作方式普遍仍采用火耕水耨；中原地区通过灵渠道、贺江道、连江道、武水道、大庾岭道等五条道路与南越国交通。

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第二次中原移民进入岭南地区，以粤西冼夫人为代表，中原文化与俚人文化融合，造就了粤西一带文化的繁荣。粤东潮州一带，出现流人营。人口增多、大量少数民族入籍，致使政治上交广分治。海上丝绸之路以广州为始逐渐发展。

隋唐时期，广州是岭南节度使、市舶使所在地，外贸十分发达。安史之乱时期，广东少受战乱，移民不断从北往南涌入，使人口不断增加。陈元光镇守漳州、张九龄开凿大庾岭道，中原与岭南地区的交往更加深入。韩愈、莫宣卿、张九龄等人见证了这一时期中原文化和岭南文化的融合发展。

五代十国时期，岭南地区属于南汉政权，对外贸易也十分发达。刘䶮宠爱波斯女，宫殿采用檀香木为材料，宏伟壮观。

宋代，广南东西路建置，这也是两广分治的开始。这一时期，岭南人口大幅增长，大庾岭道十分繁荣。珠玑巷移民成为这一时期历史发展的代表符号。海外贸易也大幅发展，以广州为主要港口的海上丝绸之路十分繁荣。

图2. 大庾岭古道

明清时期，广州号称“天子南库”。商业经济和中外贸易都有极大发展。乾隆二十二年（1757）至鸦片战争期间，广州一口通商，成为中国对西方贸易的唯一窗口。

二、不同类型的地域文化

岭南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岭南地域文化的与众不同。例如热带、亚热带的气候条件以及地形条件，影响了岭南地区的交通、生活居住习惯及文化的不同，形成了广府系、客家系、福佬系这三大文化民系。

广府民系，保留了大量越人特征。婚俗文化上，自梳女是百越婚俗文化的遗留；越人能歌善舞，每年八月中秋妆扮鬼像“跳岭头”；“以饭食为暴殄”，由于湿热环境，消耗药材十分厉害；在水神信仰上，有龙母崇拜、天妃神崇拜、南海神崇拜、伏波神崇拜等；在谷神信仰上，有五谷神崇拜，以五仙观为象征，还有其他怪石巨树崇拜；葬法最初采取与儒家礼教相悖的火葬，宋以后随着文化融合，多采用水葬、土葬（二次葬）、洗骨葬等；重商特色，财神崇拜，正月二十四日“食生菜”，等等。

图3.自梳女

客家民系，具有如下特征：重门第，自称“中原世胄”，群体意识很强，注重扬家声；为了适应山区环境，客家人尚武、狩猎，妇女走出家门劳动，男子外出谋生，例如石匠、钟表匠多是客家人；重视神灵信仰，重祖宗神、功名神，不忘中原的礼教，也重视人神，例如名宦贤吏、文昌庙、关公等；客家人受畲、瑶人盘瓠崇拜影响，山居环境离不开狗，形成了狗崇拜；浓重厚味的饮食风俗，重咸、厚味；采用二次葬；重教、重科举，例如梅州有童谣：“唔读书，冇老婆……唔读书，大番薯”“子弟不读书，好比没眼珠”“不识字，一条猪”“养子不读书，不如养条猪”等等。客家妇女一般从事家务劳动、田间劳动，“妇人为市，男子坐家”在明代成为客家地区的一大景观，妇女适应农耕、不裹足，若男子去海外无法归，结婚则以公鸡为男方替身，多贞烈节妇；出于防御需要，多住围屋，等等。

图4. 围屋

福佬民系，也称作潮汕系，包括潮州、汕尾、雷州、琼州等地。具有如下特征：主要为闽南移民，海上交通发达；海神崇拜（南澳岛15座天妃宫）、雷神崇拜（雷州、潮州）、雨神崇拜（雨仙庙）、山神崇拜（揭西县河婆镇独 、明、中三山）、蛇神崇拜（粤西多此崇拜）；以海产品为主，潮菜清淡鲜美，因人口稠密、粮食短缺，多食粥，一日两稀一干；人多地少，劳动之余，多饮功夫茶；有坚强的内聚力，强调地缘、血缘、业缘关系，民风强悍，有“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之说。

三、各种民俗文化整合

1.可视文化景观趋

种植方面，广府民系一般种植水稻，在平原或丘陵地区普及农耕；客家民系一般以山耕为主，种植旱粮较多；福佬民系耕海兼及农耕。从明代甘蔗、番薯种植情况来看，多由广府民系扩展到福佬民系再扩展到客家民系。

建筑方面，广府民系多竹筒屋、明字屋、三间两廊，后与西式建筑文化融合形成了楼房式的西关大楼等；客家民系多围龙屋；福佬民系多竹竿厝。民国时期华侨华人结合西洋建筑修建骑楼，这种情况三大民系皆有。

2.语言差异减少

随着粤方言的普及，人们对粤方言的认知度和使用度普遍提升，各民系间的语言差异逐渐减少。

3.风俗文化接近

例如饮食文化，由于粤菜、客家菜等美食的影响，惠州人改客家传统，变得爱吃精食、味渐清淡；丧葬文化也逐渐同一。

4.人才区域互补

广府人才从宋代开始高于粤北、西江、粤西，东江、粤东、梅州后来居上，潮汕也是如此。近代岭南文化突起，洪秀全、郑观应、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等名人涌现。经济发展、人才流动，广、梅、潮三个民系文化圈鼎足而立。有“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之说。

5.文化创新

西风东渐，中西合并的教堂、医院等逐渐兴起。

6.乡土观念淡化

以方言确认民系，阻碍了各民系间的交流。82.86%的广府人认为广府方言比其他方言好听，39.18%的客家人认为客家方言比其他方言好听，38.18%的潮汕人认为潮汕方言比其他方言好听，粤语普遍得到了其他民系的认同。由于地理环境、历史进程以及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导致各民系的认同不同。

四、历史上至今广东文化的空间分布特征

历史时期至现当代，广东文化有以下的时空特征：

宋元以前，由于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强势的汉文化对广东南越文化影响限于交通线附近，广东与中原交通最近且交通较便利的西江流域、粤北成为广东文化发达的重心地区，广信、连州、韶州等文化中心有一定的辐射力。南越国时期和三国以后，广州文化中心形成，但辐射力仅限于珠三角洲地区，远没有后世强烈。

宋元是广东经济发展的重要时期，大量移民的涌入，使自然条件较优越的珠江三角洲、韩江三角洲显示出优势，超过原来交通优越的西江、粤北地区，逐步改变了先秦至隋唐以来广东文化发展的重心格局。

明清时期，广东文化重心的格局形成。珠江三角洲、韩江三角洲地位日趋明显，广州、潮州中心城市的文化辐射作用日益加强，特别是珠江三角洲番禺、南海、顺德县一级的文化优势突出。

近代，广东是全国文化发达地区之一。受地缘优势影响，广东是我国接受西方文化最早的地区，中外文化交融产生了广东物质制度和精神文化近代的繁荣。近代广东文化的发达仍然集中在珠三角洲、沿海及兴梅的侨乡地区。广东是中国革命的摇篮之一，影响全国。

现当代广东成为我国改革开放的前缘地带，成为率先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发达地区之一，在物质文化发达的同时，形成一系列有特色的“三个代表文化”“特区文化”“新企业文化”“新侨乡文化”等发展模式，但精神文化发展的水平与物质文化仍有一定距离。

受自然和人文环境影响，广东不同时期各地文化发展水平不一，强势文化辐射和影响在明以前汉文化由北向南，由西向东传播。明清以后，西方文化逐渐渗透和影响，沿海“得风气之先”。特别是近代，强势的西方文化辐射和影响由南向北，由沿海向内地传播。广东文化在近代才成为中国先进文化之一，“开风气之先”。

同时，广东文化是在南越文化、汉文化、西方文化等不同地域文化交汇基础上形成。地域文化交汇数量越多、程度越深，新形成的文化相对越发达，特别是与远距离先进文化的交汇，更能碰撞出灿烂的文化。而广东少数民族由于较少吸纳其他先进文化，相对落后。随着历史的发展，自然、人文环境的改变，广东文化落后地区逐渐减小。

受近代大量华侨华人出国留学和打工影响，广东五邑、潮汕、兴梅、广府等侨乡文化成为近代广东文化发展较快地区。广东文化不仅在侨乡形成了近代发达的文化，而且在华侨华人居住的所在国，形成了中外文化融合的新型文化。

广东文化各地发展水平不尽一致，有一定的继承性，宋元形成的广府、客家、福佬三大民系，其文化观念和民族心理特征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现今广东文化的发展，但并不起决定性支配作用。现今的“特区文化”“新侨乡文化”等都与历史上的广东各地域文化底蕴有一定的关系。

从整个纵的发展时段来看，广东文化经过数千年的积淀、吸收和发展，在近现代大发光彩，改变明清以前落后于中原地区的局面。但这种广东文化并不是说整个广东地区文化都处于全国前列，粤西、粤北、粤东山区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广东文化的发展步伐。

五、历史时期广东各地区文化的协调与和谐发展的原因

从文化地理学的角度来看，高势能的文化对低势能的文化自然产生辐射和影响作用，低势能的文化被迫能动地接受高势能文化，这是文化地理学发展的一般规律。

从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来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历史时期广东各地区文化和谐发展，与统治阶级、地方有作为官吏采取的一系列改革民俗、兴办学校、广招士人等发展文化的各项措施有关。

优秀人才的流动是协调各地区文化发展的重要举措。

六、以史为鉴，注意现当代广东文化的和谐发展

第一，既然历史时期广东文化发展存在着地理差异，有着明显的时空特征。落后地区的文化可以变成先进（诸如明清潮汕和兴梅地区），先进地区亦会落伍（如粤北和西江流域）。同样，原来相对落后的广东文化至近代亦“开风气之先”。故此，从可持续发展理论出发，要树立敢于建设文化大省、文化强省的战略目标，各市县也应因地制宜，提出发展文化的长远目标。敢于创新、敢于胜利。

第二，文化发展受内部因素制约和外部因素影响。各地区自然和人文环境不一，历史至现当代，文化发展的水平不一，不能强求千篇一律。

第三，积极发挥广东政策和环境的优势，吸引全国其他地区的人才流动。

第四，鼓励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带动其他地区和民众再富起来。

第五，提高教育质量，扩大教育规模，为物质和精神文化发展贮备大量的人才。

总之，广东的文化建设是一个系统而又复杂的工程，是一个需要长期投入的持续发展的世纪工程。广东不仅要求率先在全国实现现代化，而且要求广东各地文化建设协调与和谐发展，任重道远，切不可操之过急，搞“短、平、快”工程。只有脚踏实际，认真实现“三个代表”，广东一定也必定会实现全国文化大省强省的战略目标。

（回顾稿根据王元林教授讲座内容及课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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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者】王元林主编

【出版社】北京 :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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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藏地点】广州人文馆•广州地方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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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者】王元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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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藏地点】广州人文馆•广州地方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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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者】王元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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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藏地点】广州人文馆•广州地方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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