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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篇 商衍鎏 商承祚] 作为“精神兄弟”的父子
发布时间:2009-10-26 16:28:25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03-8-1
人物传略   
 
商衍鎏(1875—1963)清末探花、学者、书法家。字藻亭,号又章,冕臣,晚年康乐老人,世居广州。清末最后一科(1904年)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1906年被派往日本学习法政,1912年到德国任汉文教授。归国后任北京副总统府顾问、国民政府财政部秘书等职一解放后,任广东省文史研究馆副馆长、中央文史研究馆副馆长。1963年在广州逝世,终年88岁,重要著作有《清代科举考试述录》、《太平天国科举考试纪略》等。   
商氏父子20世纪50年代摄于中山大学寓所。
商承祚(1902—1991)我国著名的古文字学、考古学、书法学、教育学和文物鉴定学专。早年师从国学大师罗振玉攻古文字学,先后任教于中山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金陵大学等名校,1948年起复任中山大学教授,1991年逝世,终年89岁。重要著作有《殷墟文字类编》(我国最早的甲骨文字典之一)、《殷契佚存》、《十二家吉金图录》等。
 
复活的灵魂
商衍鎏 商承祚 
岭南文化的父子星座
 
即使与其他同样远离中原的地区相比,内地人对广东的偏见似乎也要更深一些:在经济落后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这里被称作是蛮夷之地瘴疠之区;到了经济发达的今天,仍被看作是缺乏文化的一个地方。同样的偏见,却不会出现在广西云南,或者青海新疆。 
父子手笔
然而,近现代以来,广东地区可谓人才辈出,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涌现了一大批影响到中国历史的杰出人物,单就文化来说,康有为、梁启超这两个泰斗级人物足以说明问题了。在岭南文化氛围的构成中,商氏家族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末代探花”商衍鎏走的是非常典型的传统儒生道路,早年家境平常,十年寒窗,终于高中探花,达到了儒生平生志向的顶点。当然,他的成名有一定的历史机遇,作为中国科举考试的末代探花,本身就具有某种历史意义与象征意义。而与传统儒生不同的是,他有机会接触到中国以外的世界,从而获得了重新审视中国社会的眼光与角度,厚重之间多了几分开明,这就使得他与困守传统抱残守缺的遗老之间有着较大的区别。   

商承祚晚年笔墨

虽然在政府中曾经谋过职,但商衍鎏一辈子并没有真正从事过政冶,始终坚守一名文士及名士的身份。他也要求子女不要过问政治:不要做官,宦海浮沉,一朝天子一朝臣,风险多,一时不慎,还会影响品德。这种观念似乎又与“学而优则仕”的观念相背离,不知道是不是与他历经清朝民国后目睹到混乱的社会秩序有关?而到了晚年,他与次子商承祚一家居住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平稳而幸福的时光,能在年逾八旬时仍坚持写完《清代科举考试述录》及《太平天国科举考试纪略》,对研究中国的教育制度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客观地说,商衍鎏和商承祚并非天才般的人物,才华没有横溢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之所以能有后来的成就,更大程度上是个人努力的结果。尤其是商承祚,早年的恩师罗振玉就评价说,他的天资并没有另一个学生好,但他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有成就的还是他。果然,评价没有错,没有受过正规学院教育、自称“白丁”的商承祚,自小便对古文字、文物、书法有着浓厚的兴趣,踏踏实实,严谨治学,21岁时便以《殷虚文字类编》成名,奠定了他在古文字学研究中的地位,也最终与陈寅恪、容庚、饶宗颐一起,并称为“岭南四大家”。   
相比起来,对后辈来说,商承祚时间上离我们更近,也更具亲和力。他身上那种书生痴气,使得这位大学者不仅有令人尊崇的一面,更有天真可爱的一面。有关他的童真趣事,至今仍在中大校园内流传,其宁静澹泊、乐观平和的人格风范影响力可见一斑。这也验证了人们长期以来的一个浅显的看法:越是有学问的人,越是没有架子。   
无论从学术的内容,还是自身秉持的道德观念来看,商氏父子都是十足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内为对德的追求,外则是在学术上的严谨。他们专心学术、对世俗名利无欲无求,所以均能以近九十高龄辞世,而他们本人及后代把家藏多年的文物与书籍全部捐献给国家与社会,又正是他们精神的延续。   
在中山大学校内,有一块七进士碑,是对明代广东一年考中七名进士的纪念与表彰。那么,当年商氏家族连榜三进士的盛况,加上商承祚在岭南文化史上的地位,或许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页。
 
人物辞典
商衍鎏:中国最后一个探花
【穷书生·探花】
   
1904年,商衍鎏再次上京赶考。他没有想到,这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他自己也成了中国最后一个探花。   
商氏祖籍为辽宁铁岭市,十七世纪后期,商氏先人随汉军正白旗部队到广州驻防后便在此居住下去。商衍鎏的父亲商廷焕是个穷秀才,七次参加科考皆不中,于是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子身上。为了让他们有个安静的读书环境,他在莲花巷尾辟出一块地,盖了几间茅草屋,取名玉莲园。   
商衍鎏六岁启蒙,后学八股,走的是传统儒家教育的路子。他与兄长的作文经常被贴堂,小有文名。14岁到20岁间,他经常向各书院(如粤秀、羊城、学海堂、菊坡精合等)考课,考在前列者有少许奖金,可以资助生活。   
1890年,商衍鎏考中秀才,取第十名(长兄中第一名,二兄取第四名)。1894年,他考中举人第24名。1903年,兄弟二人结伴赴京赶考,结果哥哥商衍瀛中进士,入翰林,而商衍鎏则落第。   
1904年7月,从会试中选拔出来的273名贡士参加由皇帝主考的殿试。这是三年一度的全国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这一年是甲辰年,恰逢慈禧太后七十寿辰,于是甲辰正科便改为恩正并科,按两科名额录取,所以这年参加殿试的贡士比往年要多。试题发下,是以皇帝名义提出的时务策问,题长大约五六百字。八名阅卷官对这些策卷作出评价后呈交给光绪皇帝,皇帝对前四名的排位不认同,把一、二名(朱汝珍与刘春霖)及三、四名的位置对调,结果,状元为刘春霖,榜眼为朱汝珍,探花为商衍鎏。
 
【出洋·入仕】
 
中探花之后,商衍鎏先后任过翰林院编修、国史馆协修等职,不久,他又被清政府寄予厚望,送往日本留学。1906年,他和朱汝珍一起被派往东京法政大学留学,从此“开眼看世界”。   
对于以往只读过四书五经、圣贤古训的商衍鎏来说,在日本接触到的经济学、宪法、行政法等新科目,无疑让他对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在日本期间,他曾向清政府提出过一些建议,但都未被重视。   
1912年,德国汉堡海外商务学院到中国来招聘汉文教授,商衍鎏鉴于国内的混乱局势,决定应聘前往。当时他与该校签了4年的合同,年薪6000马克。他到该校不仅宣扬中国的悠久历史与文化,而且坚持学习德文,工作受到好评。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1916年,校方有意与商衍鎏续约,但他考虑到中国可能会向德国宣战,决定回国。1917年,商衍鎏担任副总统(当时为冯国璋)府顾问兼江苏督军署秘书。这些都是闲职,只负责处理一些礼节性的应酬文字。后来他还担任过财政部秘书和江西省财政特派员等职,据说在江西上任期间,有商人请求他在修订某条例时能照顾他们的利益,并许以重金酬劳,被商衍鎏严词拒绝,一度传为美谈。
 
【还乡·著述】
      
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于1956年11月为他拍了《探花的晚年》,介绍了他晚年的幸福生活。   
抗日战争时期,商家分散避难,商衍鎏避居四川。为解决生计,商衍鎏决定卖文鬻字,因其书法早负盛名,荣宝斋又利用分店多的优势积极参与,承担收转写件的联系工作。虽然战时所得不高,但毕竟是多了一条财路。   
抗战胜利后,商衍鎏回到南京,本以为可以求安稳,但不料“政府毫无振作,钳制更甚”。1947年,国民党政府发行20万元至500万元大钞四种,通货膨胀,民不聊生,商衍鎏愤而作诗《发大钞》,质问“民心去尽国何在?”对国民党政权已毫无幻想。   
商衍鎏晚年著作《谈广东清末的闱姓及其赌博方式》手稿
1948年冬,商衍鎏回到阔别已久的广州。不久他又前往南京长子商承祖家,一住6年,1956年他再返广州,与次子商承祚一家住在一起,一直到去世。他在年逾八十高龄之际,仍然撰写了《清代科举考试述录》和《太平天国科举考试纪略》,都是凭记忆默写当年考题,为后人研究当年的历史留下了非常宝贵的一笔财富。   
商衍鎏,这位中国末代探花郎,是书写岭南文化史乃至中国文化史,都不能回避的人物。他青年得志,中年困顿,晚年美满,一生经历了中国历史上最复杂的时期,却坚守着读书人的操守,“痴愿淘将渣滓净,此身与世共光明”。
 
商承祚:没有学位的“白丁”
【“白丁”·名士】
        
20岁时,商承祚经人介绍进入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研究生,没等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所以,他说自己既不是科班出身,又没有学位,是一个“白丁”。   
商承祚生于1902年。父亲商衍鎏是中国最后一个探花,但思想并不保守,认为中国不应闭关自守,要多学习外国,而学习外语是一个很好的前提,于是他专门聘请了一位英文教师教两个儿子。但商承祚一见到外语就头疼,学不下去,商衍鎏很无奈地说:“学外语不成,那就学中国文学吧,日后无成,还可谋得秘书以糊口,大成就做个名学者。”   
商承祚从小就喜爱文物和古文字。他10岁时,就已经有兴趣阅读《说文解字》了。他把自己的兴趣对父亲说了,商衍鎏说:“你学这行是找不到饭吃的,只能做个名士,名士也要生活啊!”不过他并没有干涉儿子的选择,而是让他在天津拜国学大师罗振玉为师。
罗振玉当时收了两个学生:商承祚与柯昌泗。罗振玉对两人的评价是:“论聪明,锡永(即商承祚)远不如昌泗,但锡永知道自己短处,实事求是地刻苦,将来有成就的还是他。”果然,柯昌泗尽管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但后来沉迷宦海,终无成就,而商承祚则成了一代“名士”。   
令21岁的商承祚一举成名的《殷虚文字类编》,为中国早期较完备的甲骨文字典。
商承祚回忆起那段求学的经历时说,他白天在罗振玉家拓铜器铭文,晚上在伯父家攻读有关《段墟书契考释》的著作,每晚从9点开始,一直读到鸡鸣。一年多的努力之后,他将罗振玉的《殷墟书契》一书整理并编为《殷墟文字类编》十四卷。罗振玉看了之后大为高兴,认为后继有人,王国维为该书作序。1923年,著作出版之后反响强烈,一路热销,刚刚21岁的商承祚也就此一夜成名。
 
【教授·苦闷】
   
1925年,南京的东南大学聘请商承祚为讲师,专教甲骨文字。商衍鎏知道后高兴地说:“真想不到,如此冷门之学,居然可以谋生。”   
1926年,商承祚又受聘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并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任教。当时甲骨文已成为一门热门课,但教师奇缺,很多大学争相聘请他讲课。1933年,金陵大学(今南京大学)聘他为教授。当时商承祚在北京的月薪达到500多元,但南京的月薪只有280元(这已是该校的最高薪水了),但因为可以专心搞研究、写文章,不必上课,正合商承祚心意,所以尽管薪水低了不少,但还是立即答应下来。这段时间,商承祚生活稳定,经济丰裕,研究工作也进展顺利,著述顿丰,先后出版了《福氏所藏甲骨文字》、《殷契佚存》、《十二家吉金图录》、《浑源彝器图》等书。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古文字学家。   
抗日战争中,商承祚随校迁往开始了漂泊不定的生活,为了生计不在重庆的贵阳盐务局任职,根才集中精力继续学术研究。他回忆起时期时说,从1939年到解放前夕有学术著作出版,也没有发表什么是一个学者最为苦闷的时期。
 
【书法家·收藏家】
 
商承祚解放前薪水很高,大部分都用在收集各种文物上了。在他诞辰100年的时候,故宫博物院曾特意举办商承祚捐赠文物展。   
1948年,商承祚回到故乡广州,任教于中山大学中文系,一直到去世续出版了《长沙出土楚漆器图录》篆文编》等,并担任了许多社会职务。
商承祚自小便喜爱书法,尤其是篆书。师从罗振玉之后,见到其所书文及金文笔势道劲,于是经常临摹。罗振玉赞许地说:“你的金文将来会有成就,但要旁及石刻及篆文,以便触类旁通。”商承祚始终向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方向努力,终成一代书家。   
文物收藏是商承祚的另一大爱好,他收集了许多具有很高历史艺术价值的文物。在他晚年去世后,他及子女先后向国家相关部门捐献的珍贵文物近1200件,体现出“爱国,施惠于民”的高尚风范。
 
地理记忆   
寻找“文脉” 
祖传故居 莲花巷(今纸行路)
   
商衍鎏的祖宅在水口营(今属花都区)。但商衍鎏自小便在广州长大。其父所住之处为莲花巷,周围都是烂地,盖了几间茅草屋,供两个儿子及一个侄子读书。
商氏父子出生地——位于纸行路的莲花巷。商家曾在此盖了几间茅草屋,取名“玉莲园”。
两个儿子果然争气,先后考中进士,盛况空前,成就了商氏家族在岭南文化史上的地位。商承祚也是出生于莲花巷(今海珠中路纸行路)。由于年代久远,其住宅早已不复存在。
 
中大寓所 “陈寅恪故居”   
 
在中山大学,提起陈寅恪故居,可以说是人所皆知。但很多人不知道,这所以陈寅恪名字命名的小楼,事实上商承祚住的时间更为长久。   
商承祚1948年回到故乡广州,到中山大学任教。其时中山大学还是在旧址办学(即今文明路鲁迅博物馆),商承祚先是住在平山堂宿舍,1955年,搬到现中山大学校内居住,即东南区1号。他一直住在一楼,楼上的邻居先后有陈寅恪、容庚、杨树荣等人。   
 
位于中大东南区一号的“陈寅恪故居”,事实上商承祚(商衍鎏晚年与其同住)居住的时间
更长(1955—1991年),他一直住在一楼,楼上的“高邻”先后有陈寅恪、容庚、杨树荣等。
商衍鎏1956年从南京大儿子处回到次子商承祚处安度晚年,也是住在此处。老人当年已经是八十多岁,仍然笔耕不辍,花费3年时间,写下了国内第一本对科举考试的论述《清代科举考试述录》,在中国教育研究史上具有重要价值。
商承祚在此一直居住到1991年去世。
  
藏书纪念 商氏父子纪念室
  
商承祚逝世之后,子女遵照父亲遗愿,将祖父及父亲的藏书永久性地捐赠给中山大学,中山大学于去年年底设立校内第三个专门的纪念室(另两个为陈寅恪和梁方仲)。
中山大学内的惺亭(为纪念史坚如而建).由商承祚题字 
中大图书馆内的“商衍鎏探花商承祚教授纪念室”。商氏族捐赠三代藏书共约2000种,
4200册(件),其中包括手稿制画卷轴、线装书籍、普通图书以及期刊等多种文献。
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大已专门设立了陈寅恪教授藏书纪念室(中山大学图书馆内),就是由商承祚题的字。据统计,纪念室收录藏书4200多册,包括手稿、书画、线装书籍等。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因为场地所限,加上新图书馆正在动工,还有商老的两大袋书没有安排放置到纪念室。
本版图片摄影(含翻拍)  本报记者  黄皓
 
心爱之地 文德路
  
商承祚是著名的文物收藏家与鉴赏家,在上世纪50年代,他经常与容庚等人到文德路去逛。据说有许多人对某件文物看不准真假时,会问他的意见,他也是毫无架子,一一解答。现在的文德路仍是文物及字画交易的一个集中地. 
 
家族传奇
文化世家商氏家族
  
光绪二十年(1894年),商衍鎏参加乡试,与兄长商衍瀛同时中举人,时有“禺山双风”之称。   
关于商衍鎏的哥哥商衍瀛的人生记录,在溥仪的《我的前半生》里能找到这样一段记载:“我(溥仪)欲借日本之力必得关东之心。因此,我就从奉系里寻找张作霖的旧头目们,为我复辟使用。有个叫商衍瀛的遗老,是广东驻防旗人,从前做过翰林,当时是东北红字会的名人,这时出来给我活动奉系的将领。因为张学良已明白表示了要与蒋介石合作,所以商衍瀛进行的活动特别诡秘。简要地说,这个活动并没有结果。”   
商衍鎏商承祚与子孙们的全家福。
商家兄弟在金榜题名后,从此一直分南北而居。商家一脉,如今留在广州的,是商衍鎏的次子商承祚的子孙二代。商承祚长女商志男为眼科专家,长子商志馥为文史专家,次子商志镡是中山大学人类学系知名教授。
  
本版文字 本报记者 刘炜茗
 
精彩言论
   
万语千言不能发其秘,穷年累月不能究其源。——末代探花商衍鎏在《清代科举考试述录》中论“八股”。   
九十可算老?八十不稀奇。七十难得计;六十小弟弟,四十五十满地爬,二十三十摇篮里!——商承祚七十明志诗,后成为社会上流行的顺口溜。
 
后辈访谈
“父亲的事没有遗憾,剩下祖父的事” 
采访对象:商志馥(商衍鎏之孙,商承祚之子,原中山大学图书馆系教授,著名文史专家)

慈禧不喜欢广东人,不让商衍鎏做状元

记者:您今年78岁,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和您祖父相处的时间比较多,他给您留下的是什么样的记忆?
商志馥:抗战期间我们生活在一起,他晚年也是在广州住的。应该说祖父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不强求我们做什么事。比如说,他没有让我读过《四书五经》,好像《孟子》也只教了一点点,在那个年代来说,在他那样的教育背景下,这是很难得的。可以说他是传统之中又比较开明,他的眼界和思维,已经与以往的儒生有很大不同了。       
记者:有种传闻说,本来是商衍鎏中的状元,但因为慈禧太后不喜欢广东人,而刘春霖的名字又很吉祥,所以才让他做了状元。   
商志馥:这传闻是不对的,有明显错误。一是最后的钦定者是光绪皇帝而不是慈禧太后,光绪对广东康(有为)梁(启超)就很看重啊。二呢,根据当时的规定,送呈的卷子都是密封的,根本不可能知道卷子是谁的,是哪里人。历史不像电视剧,是不可以随意编造的。
 
商承祚和容庚经常吵架
  
记者:听说您父亲是个很有童心的人。   
商志馥:应该说他是个很开朗的人。我记得他经常开冼玉清教授的玩笑。大家都知道冼教授比较小气,手绢经常用破旧的丝袜来代替,其实她挺有钱,但我爸爸就经常逗她,说今天是不是要冼姑请客啊?还有呢,他和容庚两个人经常“吵架”,大多是为某件文物的真假争得面红耳赤,如果换作是别的性格,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捐文物给故宫,故宫都怀疑是假的
   
记者:我们都知道,商老是非常著名的文物鉴赏家和收藏家,但同样有名的,是他把文物捐出去。   
商志馥:他的钱基本上都用来买书和买文物了,对于文物,他一直是抱着一种“藏宝于国施惠于民”的态度,认为只有把文物拿出来给大家看才是有价值的。有一年,他收了一幅石涛的自画像,很珍贵,想捐给故宫博物院,故宫都有点不相信,还怀疑可能是假的,我爸爸也没所谓,不收就不收。没想到过不了多久.故宫认定是真品,又要了,我爸爸还是没说什么,捐过去了。他就是这种对人事之间的关系看得很淡。   
他在世的时候已经捐了很多,去世之后,我们几个子女商量了一下,把他收藏的文物捐给深圳博物馆,把祖父和他的藏书捐给中山大学。然后政府给了一些钱,我们用来设立了一个商承祚奖学金,这也是他的心愿。我们自己只留了几幅祖父和父亲写的字,作为纪念。
   
越秀区将举办商衍鎏纪念活动
   
记者:作为一个后辈,您觉得怎样来纪念长辈比较合适?
商志馥:父亲诞辰100周年的时候,搞过一次纪念活动,他该出的书也都出了,我们没有太大的遗憾.接下来准备把祖父的事情做一做。明年是祖父诞辰130年的纪念,越秀区好像也准备搞一个纪念活动。我们也在做一些准备,主要是把他的《清代科举考试述录》和《太平天国科举考试纪略》重新校一下,这两本书都有相当的研究价值.最好能重印。现在我还挺后悔的,当初没有多问他一些问题。对我们后辈来说,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商承祚画像
酷评家:调侃徐悲鸿
   
商承祚曾应徐悲鸿所求,评论他的画作。商承祚取4张纸来评论徐的作品:一称“吊死鬼的美人”,说徐画人颈过长;二称“三条腿的马”,说徐画每匹马皆有一条腿出问题;三称“狐狸尾的描”,说徐画猫尾下垂.用笔过于夸张:四称“甘蔗的竹子”,说徐画中的竹表现不出竹之劲润而粗如蔗。徐悲鸿听后大笑不已。评得这么尖刻,可见商承祚毫无机心。
 
完美主义者:“强行”题字
  
位于中山大学大钟楼下面的“教材科”三个大字歪歪扭扭的,商承祚每次散步经过总觉得很不舒服,有一天他在家用一张纸条写好了“教材科”三个字,拿到教材科要求撤换旧的,并说:“堂堂高等学府,用这样难看的字有损学校名誉。”商氏的字在上世纪80年代是千金难求的,现在主动送上门来,工作人员自然赶快遵命。从此,中大教材科一直沿用商承祚的题字。
 
下期预告
 
与商衍鎏商承祚这对在文化上成为“精神兄弟”的父子不同,明天登场的这对广州父子,在性情以及人生道路上差异很大。父亲江孔殷是名士,有“江太史”之称,在清末和民国的广州大名鼎鼎,连孙中山、廖仲恺都亲自登门拜访:儿子江枫(南海十三郎)却放着世家公子不做,当上了为“才子佳人”作嫁的粤剧师爷,最后因贫病交加早逝于香港,成为“悲剧才子”。
特别鸣谢:省立中山图书馆地方文献部提供资料